不請長纓 11 犬馬
更新:09-16 04:23 作者:燃燈伴酒 分類:軍事小說
主客走了,這宴席便不再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席間氣氛寂然如上墳,惟有郁濯施施然起身,朝鴻寶氣定神閒道:「宮門路遙,我送公公一程。」
——長劍半出了鞘,一抹冷色正晃過鴻寶眼底。
他不得不應了聲好。
鴻寶本在席間喝了不少酒,被著郁濯扶上轎時,卻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了。
他幾乎癱靠在軟座上,分不清此刻是夢是真,只覺得喉頭燒灼,難言一字。
這場席同周鶴鳴的相談雖不盡興,可離間周郁二人的目的卻也算歪打正著,好歹能有所交代——此外,撫南侯府的密辛,也算得今夜的意外收穫。
他心下正惶惶然思索著,突然聽得郁濯開了口。
郁濯溫聲細語地問道:「公公對在下,絲毫不好奇嗎?」
鴻寶咽了口唾沫,乾笑道:「少俠說笑。少俠不取下這帷幕,想來也不願旁人多打聽。」
郁濯啊了一聲,頗為遺憾地說:「公公對我的臉,全然沒有一點興趣嗎?」
鴻寶賠著笑道:「少俠的確是生了副好皮囊,只可惜這臉破了相——不願示人,便不見吧。」
他說著,連連擺手,一點點朝後避去。
「這有什麼好可惜的,」郁濯將鴻寶的手攥住了,冰冷指尖緊緊貼在鴻寶因飲酒而發燙的皮肉上,好似一條吐信之蛇。
他俯身逼近鴻寶,在其耳側溫聲回話道:「我不過中人之姿,公公抬愛。」
......可他手上越發緊的力氣也使這溫煦愈發弔詭,迫使鴻寶心底快速升起愈大的不安。
他冷不丁打了個寒戰,想要將手抽離出來,卻被郁濯猝不及防地一擰,將半隻胳膊反剪至背後。
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
郁濯的聲音好似若即若離的夜霧,寒意直往他耳心裡鑽。
「公公今日席上,既說郁濯刻薄陰險,我又怎能辜負公公美意——不叫公公親眼見識一番呢?」
鴻寶猛然瞪大了眼。
下一霎,郁濯抬腳往他膝彎狠狠一踹,鴻寶疼得眼前一黑,卻緊咬牙關不敢出聲,冷汗直冒地撲通跪倒下去。
郁濯繞行至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睨著他,面上神色被帷幕輕紗擋住,看不真切。
只是從這帷幕下傳出的聲音,卻依舊溫煦得很,絲毫不顯慍色。
「原來公公也會害怕。」
「今日席上,我還當公公同為性情中人,真叫我失望。」
鴻寶驚駭不已,口中又干又燥,居然半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郁濯頗覺無趣,用腳尖挑起鴻寶的下巴,當著他慘白的臉,將自己的帷帽取下,又一點點撕開了右眼下的假賴疤。
一顆明晃晃的小痣露出來,和那高挺的鼻樑相得益彰,盛著轎外透進的一汪盈盈月色,好像只得趣的狐魅。
郁濯粲然一笑,問:「公公此後,可能記住在下的臉了?」
鴻寶慌亂點著頭,腿彎處痛得近乎掉下淚來,再抬眼時,郁濯卻已換了一副平易近人的好面容,招呼他一同坐下。
馬車行在白霧森森的街上,街側屋檐下掛著許多明明滅滅的紅紙燈籠,夜半陰風一吹,便顯得格外寂寥。
歲暮天寒,煊都城內四下不見閒人。
郁濯將鴻寶送至宮門口,方才轉身離開了。
他病還沒好,這半天裡一來一去,又吹著許多涼風,深一腳淺一腳繞行小巷回侯府時,米酒慌忙迎上來,替他披上狐裘大氅。
不過伸手一攬,便摸到自家主子凍得發僵的身子,好似庭中半截老木。
米酒忙將人往屋裡扶,小聲呼道:「您這是不要命了!」
「多大點事兒,」郁濯捉了米酒的手往自己腦門上探了一把,「這不挺熱乎的嘛。」
整個額上燒得滾燙,甚至沁出點薄汗來。
米酒實在聽不下去,把人往床上一塞,少見地頂嘴道:「再燒下去,就能撤掉下午新添的那盆銀絲碳了。主子,您倒是會替周將軍節省府里用度開支。」
郁濯整個人攤在高床軟枕上,只有氣無力地罵了句混賬東西,便筋疲力盡地閉了眼,由著米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