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長纓 10 聲色
更新:09-16 04:23 作者:燃燈伴酒 分類:軍事小說
王開濟起身坐直時,已是冷汗涔涔。
他為官做事素來謹慎,今夜來赴這局本就並非本意,如今撞破此等私密之事,更是恨不能立刻就走。
幸好席上眾人雖並不做此想,卻並未注意到他的異常。
張兆最快回過神來,接了郁濯的話頭。
他朗聲應著:「說得好!這位兄台實乃性情中人,此番話糙理不糙,在座諸位,誰又甘心手中金樽空對月呢。」
紀昌卻不急,這年過半百的老臣捋著半花白的鬍子,將來路不明的青年人上下打量一番,對方的帷帽雖將面部半遮半掩,可依舊能依稀看出是個標緻人物。
紀昌面色沉沉,冷哼一聲道:「既然誠心入席,又為何遮遮掩掩?」
「並非在下有意遮掩,」郁濯撩起半邊帷帽,將右側顴骨斜切至眼下的賴疤露出來,「只是相貌醜陋,恐衝撞各位貴人,失了雅興。」
紀昌眯縫著眼,半晌才露出個笑來,舉起酒盞遙敬郁濯,餘下眾人也不好拂了面子,連忙一同祝了酒。
鴻寶拍拍手,方才那噤若寒蟬的舞姬樂女們便都動作起來。
他在輕歌曼舞里舉著杯起身,恭謙道:「這一杯,合該敬周將軍。」
周鶴鳴要起身,郁濯的手卻不鬆開。
他沒法在大庭廣眾之下使勁掙脫,擔心被瞧出異樣來,只好冷臉端坐著受了這杯酒。
鴻寶敬完酒等了片刻,待大家都吃了些菜,才看向周鶴鳴笑盈盈道:「方才那茶湯著實掃興,將軍勿怪。我聽聞昨日周將軍同新婚夫人一起進宮面聖,分明很是情投意合。」
周鶴鳴淡淡嗯了一聲,說:「公公消息倒很靈通。」
「周將軍說笑,」鴻寶謙聲道,「做奴才的不就得替主子分憂,牽掛著各位爺麼。」
少年將軍垂著目,看不出喜怒。
郁濯夾起一筷子肉吃進嘴裡,朝周鶴鳴小聲戲謔道:「小將軍,被牽掛的滋味如何?」
周鶴鳴不答郁濯的話,那頭張兆倒替他接了鴻寶的話。
張兆飲罷一杯酒,喟嘆一聲,說:「公公有心了,只是據我所知,撫南侯的這位兄長,在寧州名聲並不好。」
「聽聞他喜怒無常,為人也無甚建樹,遠比不上端持穩重的撫南侯。」
鴻寶輕哼一聲,答話道:「張大人這樣說,可是對這樁婚事有所不滿?」
張兆瞥了周鶴鳴一眼,方才看向鴻寶,調侃道:「公公此言差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將軍為人光明磊落,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計較口舌之快。」
鴻寶笑道莽撞,自罰了一杯。
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郁濯倒沒料到這太監也同張兆在一條船上,想來是覺得隆安帝已近垂暮,急著另覓新主。
席上這些人看似個個插科打諢,實則各自打著自己的算盤,委實太過虛情假意。
郁濯隔著帷幕冷眼看戲,他想入局,就得先親自來攪一攪這渾水。
這場席裝著一屋子鶯鶯燕燕,無一不是粉面釵頭、含羞帶笑。張兆這廝甫一喝酒便淫心大發,醉眼朦朧中眼瞅見個朝他笑得勾人的舞姬,連忙起身環住了弱柳腰。
餘下之人連忙順勢朝前跨了一步,微微埋首等著剩下幾位爺。
郁濯輕笑一聲,朝周鶴鳴低聲道:「小將軍不去挑一個嗎?」
周鶴鳴冷眼看著他,不作言語。
郁濯迎著他的目光,並不氣惱,反倒善心大發地鬆開了壓制著周鶴鳴的手。
他在鸞歌鳳舞里起身離位,朝一樂女走去,待到居高臨下地站在人跟前,那美人方才站起身來,眉目溫軟地貼近郁濯。
郁濯卻頗為靈巧地一側身,避開了,徑自在琴前坐下來,抬眼時剛巧捕捉到少年將軍微微怔愣的神色。
他只當沒看見,謙和地溫聲開口說:「諸位貴人談論這天下大事,鄙人一介草民,聽著卻只覺得頭疼。」
他看向周鶴鳴,氣定神閒道:「我雖眼拙,卻恰好瞧見周將軍聽著這曲兒,似是不大得興。鄙人湊巧略通琴技,不如就為諸位大人彈奏一二,聊以助興。」
王開濟不時用袖袍擦拭著額角的汗,喉頭上下滑動間,他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