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宋 第22章 釀酒證明_頁2
無路。不需要藉口,直接碾過來欺負你就是。越是小地方,越是如此。
看著灶底熊熊的烈火,杜中宵沉默不語。世事如此,一個人要想好好地活下去,便就要努力地去適應世界。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色,北宋經過了一二兩年的亂世,以前的社會秩序蕩然無存,金錢主宰了世俗生活。越是底層,家裡有錢就一切好說,錢縱然不能買來一切,也能買來絕大部分的東西。
當然另一面,隨著讀書人的地位上升,新的思想興起。在士人當中,理想主義抬頭。特別是從真宗朝到現在,隨著范仲淹這一批文人逐漸走向政治舞台的中央,士大夫的家國情懷越來越濃烈。
一面是世俗中的金錢至上,一面是士大夫的理想主義,這就是一個矛盾的時代。
一面是錢,一面是權,一面是朝堂,一面是社會,這是大宋開始慢慢走向分裂的時代。
輕輕嘆了口氣,杜中宵靠在牆邊,看著灶火出神。自己現在的處境,首先是有錢,此不必說。只有家裡有了錢,才能夠去專心讀書,才能夠參加科舉,才能去做官,才能在政治上有所作為。身上有一個千年之後的靈魂,如果一生平平淡淡,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從酒糟中制糟白酒,便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辦法不複雜,本錢不多,卻可以快速賺來大量的錢財,解決家裡的困境。只要有了本錢,杜中宵有無數發家的方法。
方法簡單,可這開始的第一步,卻太過艱難了些。憑白出來個什麼勢力人家的小員外,一句話就把自己害得這麼慘。若不是父親曾經發解,自己真被斷了私自釀酒,後果杜中宵想想就不寒而慄。這個時候酒禁極嚴,雖然不像太祖太宗時候那樣動不動就用極刑,充軍發配邊遠州軍卻極有可能。
「卻不知道那個吳小員外怎麼樣了?」杜中宵隨口道,語氣冰冷。
韓練道:「那日不是被收監了?此番他誣告我們私自釀酒,又在官府里動用私刑,罪過不小。不過他家裡有錢有勢,盡可以去打點,最後倒也未必如何。」
「哼,不管怎樣,我記住他了。勢力人家就可以為所欲為?這次要讓他知道代價!」
說完,杜中宵閉上眼睛,再不說話。
韓練嘆了口氣,知道杜中宵年輕氣盛,心裡咽不下這口氣。這是年輕人的銳氣,無法勸解,只能等著時間慢慢磨平。人生摸爬滾打,不就是這樣慢慢打磨圓滑嗎。
正在這時,韓練聽見模模糊糊「嘀嗒、嘀嗒」的聲音。起身查看,卻見竹管那裡有液體滴下來。
到了跟前接了一滴,抹在嘴裡嘗了,韓練興奮地道:「小官人,出酒了,出酒了!」
杜中宵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道:「現在出來的酒,過於烈了一些,喝了傷身。阿爹且等一等,等壇里接的酒多了,我們再拿出去,讓通判品嘗。」
韓練點頭,便在酒罈邊站著,看著出來的酒從一滴一滴,慢慢成了細流。
最開始出來的酒不只是度數過高,更重要的是含有雜醇,喝了容易上頭。這是杜中宵多次試驗出來的,要把最開始出來的一兩斤撇掉,中間的酒風味才好。當然,現在一次接滿壇,就沒必要分開,混在一起感覺不出來罷了。等到以後要制高檔白酒,才有必要分得那麼細緻。
看著酒一滴一滴地滴入壇里,韓練嘆道:「我賣酒幾十年,卻不想酒糟這種無用之物,還可以這樣制出酒來,而且制出來的酒如此有力氣。世間的事,真是難說得很。有了這個法子,只要官府不反對,便就不能重興家業。小官人,此番事大,切不可惡了外面的蘇通判。」
杜中宵點頭:「我們兩家生計,全在蘇通判的一句話里。只要他點頭,這生意就可以大做了。」
官酒庫的酒糟是要釀醋的,那是縣衙的收入,動不得。但除了官酒庫,縣裡還有兩家有釀酒權的酒樓。就是「其香居」不賣酒糟,「姚家正店」一家的也能制不少了。
杜中宵看著灶底熊熊的火焰,眼睛眯了起來。吳克久這次把自己害得慘,以後不報復他,真是對不起自己。酒樓的釀酒權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每過幾年競標一次,稱為撲買。等自己靠著糟白酒賺到了足夠的錢,就把「其香居」的釀酒權買過來,到時讓吳家也嘗一嘗斷了生計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