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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夜(上)
神洲,是一個美麗而貧困的國家。
看著面前精緻的菜色,它們盛在小碟子中,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蘇澈面前的桌面上,從左到右分別是烤肉、烤魚、天婦羅與味噌湯,菜品面前是小小的一碗精米飯,一點嫣紅的梅干點綴在米飯的頂尖。
烹調了這些菜品的廚師的確手藝精湛,蘇澈吃得津津有味,壓根就沒注意過大廳中正依偎在坂崎時貞懷中的雲里到底在幹什麼,反正她說過暫且什麼都不必管。而作為一名本來沒有權利到正廳去參加宴會的侍衛,他之所以能夠吃得上與正廳內的人相同的菜色……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比正廳內的人吃的那些還要好。
想到這,他看了看臨近身邊的另一張小桌子後,正在小口但快速而精準地消滅食物的三十三子,或許沒有人會注意廚房中混進了一個侍女,做了兩份極為精緻的料理之後就快速地離去了,他再次在心中感嘆三十三子精妙的料理手藝,現在她正變得越來越不像一把名刀了。
「缺點就是量有點少,神洲人都喜歡空著肚子作戰嗎?」蘇澈搖搖頭感嘆道。
這個問題在長門的時候他就曾經提出過一遍,為什麼神洲人會吃得那麼少,難道不會餓嗎?
回答他的是當時在廚房裡幫助初雪幹活的凜,她在達到接待客人的年齡之前,常年跟在雲雀的身邊耳濡目染,對文史這方面的東西相當了解。
就像她所解釋的那樣,神洲作為一個島國,本身耕種的範圍就要比一般的大陸國家少很多,而作為一個相對來講比較落後的國家,自己家裡還在打仗,不可能像其他的列強那樣對外殖民,而由於國內的政權始終缺乏統一的權力,導致了山野間橫行的魔物問題始終都無法得到解決,耕種面積就更小了。
島國的土質常常比較貧瘠,非常不利於瓜果蔬菜的種植,這一點從每年神洲自東土進口的食物項目就可以看出,幕府與地方諸侯甚至願意用珍貴的金礦銀礦去換取從東土運來的新鮮果蔬,心甘情願將青海島租借給東土 79 年之久,不僅僅是因為列強的威懾與宗主國的地位,更是因為當年從東土借兵打贏了魔物入侵,事後還得到了一萬石小麥與一萬八千石稻米的糧食援助,這些糧食維持著神洲的中上層社會度過了接連而來的兩次動亂後最為艱難的時期。
當然,僅僅是中上層,普通平民不是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躲進山中,就是在這次長達六年的饑荒中餓死在路邊,如今距離饑荒過去已經有十五年之久,神洲的人口依舊沒能恢復到幕府剛剛建立之後的盛世時期。
而蘇澈所不知道的是,雲雀正是在那時成為游女的,因為饑荒,她的父親被解僱,父女二人被到底出門,很快雲雀的父親就因為操勞而累倒了,從他病倒到去世,這之間僅僅有一周的時間,距離幕府為避免騷亂和一揆而向全國的底層平民發放第一批救濟糧,只有三天。
餓了三天之後,雲雀得到了屬於父親和自己的那份救濟糧——一月份,只有不到 20 斤的分量。而也就是這麼一點點米,也為她招來了禍患,一個男人尾隨著領過米的雲雀到了她的家中,玷污了一個剛剛十七歲的花季少女,並帶走了她所擁有的所有糧食。
收拾了碗筷小桌之後的三十三子回到了側廳,透過竹製門帘的縫隙,可以看到正廳中那已然歡鬧起來的景象。
但可以說,只能用「糜爛」這個詞語來形容了。
吃了個半飽的蘇澈看著那些因為大笑而肆意將桌面上根本沒怎麼動的食物拍翻的討鬼軍軍官們,他們選擇用清酒灌飽自己,對那些本應該珍惜的糧食棄之不顧,坂崎和其他的軍官帶來的小姓講著低俗而飽了暗示笑話,將氣氛炒熱向另一個曖昧的方向,甚至有飲醉者已經將身邊的小姓或者侍女一把拉過來,脫了褲子就地辦事,其他人卻都只是大笑著指指點點,仿佛一點都沒有廉恥之心。
「真是令人噁心。」蘇澈咕念了一句,「但願母親的家族不會也是這種上不了台面的垃圾貨色。」
「少爺請放心,須氏家是服侍過三代天皇的古老公家,只是在幕府時代受到了一些削弱,還不至於墮落成這個樣子。」三十三子在一旁篤定地說道。
「話說我們真的不需要阻止一些事情發生嗎?」蘇澈掃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坂崎,他的左手不知道何時已經從雲里的腋下摸了進去,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