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 第一七七章 刀劍交織驚綺夢 人鬼鬥智覓芳蹤(下)
「慶雲?你怎麼在這裡?」
借著火把的光亮,慕容秋荻終於將年輕的檀君認了出來。
慶雲此時格外冷靜,也不過多辯解,目如鷹隼,自眼前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我大哥呢?」
「呵,真把這裡當自己家了?就算是想來拜訪大哥,那也應該走正門找人通傳才是基本禮節吧?」
慕容秋荻顯然是自黃粱夢中驚坐起,雖然外穿的素裳看起來大方得體,但隱隱約約映出的紅色肚兜卻說盡了當時窘態。因此她對慶雲的敵意,也就不難理解了。
慶雲自然識趣,不會與她計較。料想大哥此時定然不在府中,如果在府,以小龍王的性子不會直到此時還不出現。
沒有大哥為他解圍,慶雲也只能用最簡短的語言為他私闖民宅的舉動辯護:「任城長郡主在龍門鎮為天宗賊人所擄。我一路追蹤,跟進了一條密道,沒想到出口竟然是小龍王府。驚擾見諒。」
任城長郡主元純陀,在洛京可謂是家喻戶曉。
生在皇族,人長得漂亮,性格又是出了名的直率,因此與彭城長公主並稱元氏雙嬌。
這個「嬌」字本來應是胡椒的「椒」,可是大家都畏懼二女的凶名,這才轉寫為女字旁的嬌。
其實與這兩名女子相比,慕容秋荻的任性也是不遑多讓。若是真讓她姓了元,這雙椒恐怕就要改稱三椒了。
慶雲拋出的爆炸性消息讓在場所有護院家將倒抽一口冷氣,各自退後了一步。唯有慕容秋荻渾然不吝,「我呸!今日任城王送婚的車隊已離洛都,你卻說純陀妹子在龍門被擒?如此拙劣的謊言,大概也只有你想得出!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速速將他擒下?」
那些護院家將瞧了瞧慶雲,又望了望慕容秋荻,各個都是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
一邊是家主義弟,一邊是惹不起的小姨子,兩邊都不是他們這些下人惹得起的角色。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們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實在兩面為難。
終於,還是有一名家將忍不住,發了聲喊向慶雲沖了過去。
慶雲虎目微轉,盯住那名家將,後者立刻如遭雷殛,啊的一聲軟倒在地
就是這樣拙劣的表演,居然讓一些人看到了曙光,也悠揚學樣,紛紛撲了上來,誇張地演繹著各種倒地姿勢。
「廢物!」,慕容秋荻嬌喝一聲,自一名護院背後抽出寶劍,騰身而起,人劍合一,直刺慶雲。
慶雲眉頭緊皺,他沒有時間和眼前的刁蠻女子糾纏,但是對方所說看似也毫無破綻。雖然元純陀逃婚出走,但皇家終究是愛面子的,這種事情必然是秘而不宣,定下來的日子也不會因此更改,最多便是抬著空轎子,或者隨意找個丫鬟蓋了蓋頭先上路再說。
如何才能儘快擺脫?
慶雲抱著嘗試的心態,咦了一聲,「純陀姑娘,你果然在這裡。」
慕容秋荻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震,倒翻落地,旋即轉頭回望。
秋荻的目光在某個方向上停留了片刻,但似乎很快又明白了什麼,故作鎮定地掃視起來。
就是這片刻的停留被慶雲捕捉到,某個可怕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他絲毫沒有猶豫,身形電射,向秋荻初望處疾略過去。
疏影暗香籠小築,那裡正是慕容秋荻香閨。
秋荻一路怒罵著追了過來,卻見慶雲佇立在小築門口,並沒有闖入。
「也許你現在給我一些解釋,還算來得及。」,慶雲的口氣十分冷靜。
慕容秋荻的身法自然要超過尋常家丁,此時她身後無人,卻顯得格外緊張。
小築的周圍都是青石鋪路,不會留下腳印,慶雲還沒進屋,究竟是看出了什麼破綻?
「這裡剛才來過許多人,做過許多事。慕容姑娘如果真是自夢中驚起,倉促更衣,絕對不會有時間將兩層閣樓所有的燈火點燃,出門時也絕對不會將門關的如此嚴實。方才慕容姑娘顯然是在為他們爭取時間,就在我們對峙的時候,天宗賊人已經換好了新衣,趁護院家將被我吸引的當口,偷偷從後門溜走了。他們去了哪裡?與慕容姑娘又是什麼關係?不知道現在,姑娘是否願意坦白呢?」
慕容秋荻嘆了口氣,幽怨地白了慶雲一眼,「走吧,進去說。馬上就有人跟過來了,這裡不是說話的所在。」
慶雲點點頭,跟著慕容秋荻進入小閣之內。
一入小閣,慕容秋荻就像換了一個人,不但斂盡了戾氣,更有一種這個年紀女子應有的嬌羞與溫婉。不,應該說,是超越尋常女子的嬌羞與溫婉。嬌羞時好似殷色可發嗔,溫婉處可比李莫愁噓寒。
她為慶雲沏了花茶,取出果盤,如貴客般供奉著。等到那些護院家將追來時,她又親自出去澄清,只說是與檀君有些小誤會,亟待澄清,希望閒雜人等莫要靠近。
「檀君是否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人家的氣?」,打發走了下人,慕容秋荻乖巧地坐到了慶雲對面,身子斜壓在几案上。
薄紗紅兜,關不住滿園春色,如此曖昧態度,慶雲又怎會不知?於是便正色道:
「慕容姑娘何苦如此。在下有要事在身,恕無心情閒談。」
「哼,為了別人你都肯赴湯蹈火。那瓠姑娘,殷姑娘倒也罷了,現在又多了個什么元姑娘。偏偏只有我招你討厭麼」,慕容秋荻如連珠炮一般叨叨著,忽然眉頭一蹙,轉頭用絲巾掩住櫻唇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不知道是在努力壓制咳嗽,抑或是嘔吐。
「慕容姑娘貴體違和,慶雲也不願多做叨擾。得悉真相,即刻離去,來日再謝姑娘指點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