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元 第445、446節 平定安南…完美收官!
陳晃的意思是:投降。
「今日,始知金銀之無用也!」陳晃喝完野雞蘑菇湯,指著簡陋的行在,「那裡有大越的國庫,有朕的皇庫,金銀不下千萬,珍寶無算。可如今,竟然全無用處。」
陳晃進山時,不但搜括了所有的存糧,還帶走了國庫和宮中皇庫的金銀珠寶,以及重要的圖書典籍。
可金銀珠寶雖多,卻不能當飯吃,不能當鹽用,反而成了累贅。
事實上,就算在山林捕獵、采野果、捉蟲子吃,山中小朝廷也能堅持一段日子。起碼兩三個月,還是能堅持的。
然而,又有何益!
因為沒有糧食,民心已散啊。怪就怪怎麼那麼不小心,讓元軍奸細燒了最後幾萬石糧食。要是這批糧食在,那如今就局面就會好得多。
明眼人都能看出,元軍有大量熟悉叢林的土司蠻兵和越奸軍,其戰術又無法破解。如此一來,山中朝廷遲早要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晚降不如早降。
僅看隔三差五就有將領和官員潛逃降元這點,就明白等待山中朝廷的會是什麼結局。
其他不說,就是最後一支禁軍,因為缺糧也跑了幾千人。鄉軍更不用說。
哪怕在叢林,這仗也打不下去了。
陳晃站起來,看著雲遮霧繞的山嶺,面帶譏諷的說道:「陳益稷做了監國,估摸還在等著忽必烈封他為安南國王。」
「真是愚不可及。元廷花了這麼多錢糧兵馬,前後三次南侵,怎麼還會保留大越?必定是要廢國設省了。」
「可笑陳益稷還做著大越之主的美夢。這樣也好,雖保不住大越社稷,卻能保住陳氏宗廟,不使祭祀斷絕。」
眾大臣聽到陳晃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都是心中有數。
「諸卿,你們和皇帝都降了吧。帶著金銀珠寶出山,起碼能保住性命和富貴。」
皇帝陳昑和僅存的文武大臣,立刻一起跪了下來。
「父皇,不能降啊!何至於此!」
「太上陛下三思,不能降啊!」
「太上陛下,微臣誓與大越共存亡,絕不言降!」
雖然眾人都清楚如今山窮水盡,降元或許是唯一的出路,但乍聽陳晃決定投降,還是第一時間勸止。
事實上,這不過是一個姿態罷了。君主要降,臣子竟不勸諫,於臣道禮儀不符。
「爾等無需多言,朕意決矣。諸卿輔佐朕多年,替朕分憂,如今還跟著朕顛沛流離,風餐露宿,朝不保夕,朕於心不忍。諸卿已盡臣節,就讓朕儘儘君道,也算是朕對諸卿的回報吧。」陳晃不喜不悲的說道。
「父皇……」
「陛下……」
陳昑和眾大臣忍不住放聲大哭,悲慟無比。
陳晃的皇后宮妃,也都是哭聲一片。
誰也不傻,都聽出來太上陛下雖然決意讓眾人投降,可他自己卻不會降,而是要殉國了。
尤其是那些后妃,哭聲中都帶著恐懼,她們…害怕殉葬!
「翰林待詔!擬旨!」
「太上陛下,微臣,微臣……」
「怎麼,你敢抗旨?擬旨!」
「諾!」翰林待詔含淚準備筆墨。
陳晃閉著眼睛說道:「罪臣,安南王晃,北向叩拜大皇帝陛下:罪臣乖戾,以小邦忤上國,敢逞凶頑,擅作福威,辜負大皇帝仁愛之心,有傷陛下寬恕之道,乃勞天兵再三征伐,以致生靈塗炭,此臣晃之罪也……」
「……臣之罪,罪在不赦。今頓然醒悟,悔愧無極,非自裁謝罪,難贖臣愆。然臣之將死,其言也善。小邦之罪,罪在一人。斗膽懇請大皇帝陛下,贖他人之罪,千錯萬錯,罪臣一人當之…以陛下之仁,縱無罪臣遺請,也必寬恕越臣,善待越人…」
陳晃一邊說,眾人聽得一邊哭泣,最後哭聲驚天動地,振動山林。
這份給忽必烈的奏章寫好,陳晃蓋上安南國王的印璽,交給陳昑道:「你記住,你也要寫一份退位奏請。事已至此,你只能效仿瀛國公和東瀛郡公了。」
陳昑痛哭流涕的接過請罪奏章,「父皇,兒臣願隨父皇一起殉國!」
「痴兒,都說自古艱難唯一死,此言大謬也。死有何難,又有何懼。而留待有用之身,含羞苟活,忍辱負重才是真的難吶。」
陳晃嘆息道。
陳昑心如刀絞,只是俯首哭泣。大越完了,陳氏社稷完了,父皇殉國之心堅如磐石。這將來之事,該當如何啊!
陳晃突然冷不丁低聲問道:「你可知武成帝是誰?」
武成帝?那不是慕容垂麼?陳昑很快反應過來,小聲道:「兒臣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父皇是讓他效仿慕容垂侍奉苻堅故事啊。
「你知道就好。」陳晃拍拍兒子的肩膀,「你才弱冠之年,來日方長。天下之事,將來如何,唯天知之。」
陳晃說完,看著蒼翠的大山,語氣蕭瑟的說道:「大好南國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既然一別就難以相見,那朕就不別了,此處青山,正是朕埋骨之地。好冢,好冢啊。」
「太上陛下!」群臣都是淚落如雨,可誰也無法再勸。
陳晃看著幾個梨花帶雨的宮妃,幽幽說道:「此處寂寞,你們幾個,就在此與朕千古相隨吧。」
幾個宮妃一聽,頓時眼前一黑,嚇得暈了過去。
三日後的五月二十四,陳晃沐浴之後,敬告天地祖宗,然後自縊於一株樟樹之上。
除了殉葬的幾個宮妃,還有五個大臣一起自縊而死,追隨陳晃殉國。
…………
至元二十年五月二十九,陳晃自殺殉國後五天,辦理完喪事的陳昑,帶領幾十個文武大臣,以及僅剩的五千多一臉菜色的兵馬,來到山外。
已經投降元軍的安南地方官,立刻如臨大敵。在得知故主打算出山降元之後,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