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阿瓦羅薩的和平

    「艾希，怎麼年紀越大，你性子反而越懦弱了？」母親嚴厲的呵斥著，「這麼多年，阿瓦羅薩部落的征討戰役，你一次都沒有去過，反倒比不上五歲的時候了，你還記得嗎，你在五歲那年，就親手射殺了一個凜冬之爪部落的蠢貨！」

    十二歲的艾希靜靜的聽著，她海藍色的眼睛凝視著面前那一豆跳動的燭火，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正在縫補的這件斗篷上，完全沒有聽見母親的話。

    「艾希，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鬧脾氣了。」母親很是苦惱的嘆了口氣，聲調也微微降了下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這個樣子，將來還怎麼繼承阿瓦羅薩的族長之位？」

    「母親，我們就不能用和平的手段一統弗雷爾卓德嗎？」艾希道。

    「和平，和平，又是該死的和平！」母親本來似乎已經平息下來的情緒，一下子又變的暴躁起來，「哪兒有那麼多和平！我真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人給你灌輸了這麼可笑的想法，讓你覺得和平能帶領阿瓦羅薩變強？」

    「母親，又是什麼讓您這樣推崇戰爭？」艾希反問道，「因為戰爭會流血，會死人嗎？」

    「凜冬之爪部落的蠢豬們，與我們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他們死的越多，我自然就越開心。」母親道。

    「可是他們同樣也有親人，他們死了，同樣會有人痛苦的啊！」艾希道，「何況……我們阿瓦羅薩的士兵也會戰死，阿瓦羅薩的族人也會難過，每一次征討之後，整夜整夜的，全是失親的女人與小孩的哭聲。」

    「艾希，你說話越來越大膽了。」母親的臉已經沉了下來，「戰爭是獲取勝利的唯一途徑，也是在弗雷爾卓德的大陸上想要自我保全的唯一法則，艾希，放下你從內陸人的書里學的那一套吧，明天開始，每一次打仗，你都必須跟著我一起去，不然的話，我會考慮取消你繼任族長的資格。」

    從那一天開始，艾希便不得不每一次都跟著母親出征，只是這一次，她不再是騎著雪兒，穿著嶄新的戰甲意氣風發的緊跟在母親後面，而是沉默的走在隊伍的中後游，士兵們似乎也明白，族長的女兒並不討族長喜歡，便有意無意的遠離了她。

    三年的戰爭，艾希沒有一次戰功，沒有殺過一個敵人，沒有受過一次傷，她知道，那些士兵們竊竊私語的那些話。他們說族長的女兒是個慫包，貪生怕死，空有一身百步穿楊的箭術，到了戰場上，卻連弓都拉不開，而艾希只是策馬跟著部隊前進，一句話也不說。

    和凜冬之爪部落一次次的交戰中，她也看到了很多，凜冬之爪部落明顯比阿瓦羅薩生猛，他們的族長瑟莊妮被人稱為「凜冬之怒」，她的坐騎，是一頭被稱作「鋼鬃」的非常兇猛的野豬，瑟莊妮為鋼鬃的獠牙佩戴了鋒利的護甲，當她殺入阿瓦羅薩的戰陣之時，她手中的鏈錘和鋼鬃的撲擊，便可以為阿瓦羅薩帶來慘重的損傷，然而艾希的母親，雖然沒有瑟莊妮那樣強大的個人戰力，卻有著比瑟莊妮更為聰慧機敏的頭腦，因此，在與瑟莊妮一次次的周旋之中，阿瓦羅薩雖沒有什麼優勢，卻也從來不曾戰敗。

    「艾希，現在的軍中，對你不滿的人很多。」大概是七天前的一個夜晚，艾希的母親這樣說，「我不希望你做一個懦弱的領導者，艾希，明天的征討你不用去了，自己留在營帳里好好的思過，想想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是對的，我希望，在下一次征討的時候，我可以看到一個全新的你。」

    艾希沉默的對著燈火讀書，沒有回答一個字，母親的身影在營帳的門口站了幾秒，便轉身離去，艾希這才放下書本，悠悠的嘆了口氣。

    一次次的辜負母親的期望，這並非她的本意，可是她又怎麼能告訴母親，自五歲那時起，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和那個人臨死前絕望、痛苦、錯愕、怨恨混雜的眼神，連同那橫流的鮮血一起，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噩夢，甚至一閉眼，就會出現在她眼前。

    艾希早已決定，無論如何，和平才是她最終的目標，戰爭、殺伐與流血，都是太過殘忍的事情，她是絕不會參與的，既然母親讓她思過，那麼明天，她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也去問問那些不出戰的族人的意見，看看究竟怎樣才能說服母親。

    可母親卻再也沒有回來。

    「族長大人，請問您預備怎樣帶領我們阿瓦羅薩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