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添亂不添香 第172回 訣別
眼前頎長的身影腳步一頓,片刻後才轉過頭來,依舊滿臉溫柔笑容,用了開玩笑般的語氣:「你說什麼?」
有那麼一剎那,我多想藏起我滿心的糾結痛苦,還他一副天真的笑靨,嬌嗔一句:「玩笑而已。」
但紮根在我心底,那貫穿兩世的道德潔癖,如同一隻高尚卻無情的手,義務反顧地將我推上一條不歸之路。
我抬起頭,正視他一雙如墨深邃的鳳眸,一字一句道:「張薔舞弊的案子,你亦參與其中,對不對?」
他與我對視幾秒鐘,終舉步復向我走來,語調甚是平靜:「月兒何以這樣認為?」
我從衣袖裡掏出一物放在掌心:「可記得這把鎖?」
他便拿起來端詳了一陣,「這把小鎖,與衡鑑堂存卷柜上的,一般無二。」說罷抬頭望我,「月兒可是覺得,這鎖有什麼問題?」
在他清亮目光下,我反而垂了眼眸,盯著掌心的黃銅小鎖,「你可記得,那日你我去衡鑑堂之時,吳六為開那把鎖破費周折,無論如何也夠它不著,且尋遍衡鑑堂,也沒找到個可以墊腳的東西。」
「我自然記得,最後還是我幫他打開的。」
我輕嘆了口氣,「太子妃張小姐,其身量並不比吳六高,且有孕在身。吳六都打不開那把鎖,太子妃又如何能打得開?」
我說這話時驀然抬頭,正對上秦朗微縮的瞳孔,只覺自己的一顆心,針扎似地疼了一下。
「你曾對我說過,在衡鑑堂伺候在太子身邊的,不過芙蕖姑娘並一個小太監魏公公,而隨太子妃探班前去的,也只她的貼身丫鬟畫眉,這三個下人身量皆不比吳六高,故而不可能打開存卷櫃的大鎖。若他們想要從衡鑑堂外搬個墊腳的東西來,夜深人靜,又極易引起太子以及門外侍衛的警覺。」
秦朗一雙鳳眸中露出個耐人尋味的神情:「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也曾因此事而困惑不已,直至昨日,見到了制那把鎖的老匠人,才得到些啟迪,發現在這個推理過程中,我始終忽視了一個人。」我直直盯著他的雙眸,「就是你。」
秦朗愣了片刻,唇角卻扯出個頗為無奈的笑容:「所以,你懷疑是我私開了存卷櫃的鎖,將張薔的偽造試卷放了進去?」
我抿了抿唇,並不答話。
他便復向我靠近兩步,伸手扶了我的肩膀,用了極盡柔和的調子,「月兒,你推斷案情不留死角不惟親的做法,我十分欣賞。然你總說,論斷要講證據,作案要講動機,我且問你:證據何在?動機又何在?」
我便垂眸,重新端詳掌心的小小銅鎖:「昨日,我初次開這把鎖的時候,被李雷嘲笑一番,說鎖眼明明在左側,我卻拿了鑰匙往右側戳。我才意識到這鎖頗為獨特,大部分廣鎖的鎖眼都在右側,乃是為了適應人們右手拿鑰匙的習慣,然這把鎖,以及存卷柜上的大銅鎖卻截然相反。據制鎖的老匠人解釋,是因為委託他制鎖的前任貢院黃院首,是慣用左手之人,故而特意要求將鎖眼置於左側。」
「而你。」我拉了他的雙手,攤開在面前,指尖撫過他手上的薄繭,「並不是左撇子,這從你右手虎口和指尖的繭子,都比左手的要厚些便可證明。而那日在衡鑑堂,那存卷柜上的鎖位置頗高,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鎖眼在哪邊……
彼時,你卻從吳六手中接過鑰匙,便乾淨利落地從左側鎖眼開了鎖,毫不猶豫分毫不錯……」我唇角扯出一絲冷笑:「請問,這是為何?」
秦朗握著我的手一僵,眼角一抹駭然的表情悄無聲息地划過,薄薄唇角動了動,卻未曾出聲。
我咬了咬下唇,索性將話說得明白:「那是因為,你之前根本就開過那把鎖。而能讓你去開那把鎖,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受人之託,神鬼不知地將張薔的仿冒謄錄卷,放了進去。」
話說至此,秦朗的身形終是顫了顫,偏轉了頭不再看我,「月兒應知,我與張家並無往來瓜葛……」
「你與張家無關,這我相信。然張薔舞弊之事,也許本就與張家沒太大關係。此事與小樹的案子一樣,從始至終,都是一個針對太子的陷阱。」
說至此,我心底驀地一沉,再抬頭看秦朗,眼神中已多出幾分灼熱的怨恨:「小樹被冤的案子,你是否也涉身其中?」
「我沒有!」秦朗幾乎是下意識地答到,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