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添亂不添香 第171回 遠走
我並不回頭,只是低頭望了燈燭下泛著光的小鎖,「我在等你。」
便被一雙溫暖的手撫上肩頭,在耳後留下一個輕吻,「都已安排妥當,只等明日一早,小樹便可清白於天下了。」
「好。」我依舊定定地望著那鎖,忽然轉過頭來,盯了他一雙如水的鳳眸,「秦朗,你可想過退隱江湖?」
他眼角划過一絲詫異:「為何?」
「我的意思是,不再當錦衣衛,不再理會天家的是是非非,一身灑脫,浪跡天涯去。」
他愣了一愣,隨即笑著彈我額頭:「怎麼突然說這個?我若遁去了,你呢?」
我抿了抿唇,下定決心地道:「你若走,我便跟你去。」
聽了我這帶著堅決又孩子氣的話,他便唇角一勾,綻出個柔柔的笑意:「月兒如此看重於我,我心中倍感欣慰。只是,如今殿下在朝中立足未穩,正值用人之際,我如何能輕易離他而去?再說你,」他指尖撫過我面頰,「不是立志要重振冷家家業,剛見了起色豈能半途而廢?還有你老父幼弟,你捨得拋下?」
他這話,說得在情在理,然而聽在我心裡,卻變得百般酸澀,忽然衝動地雙手摟了他的脖頸,將一張臉都埋在了他胸前,語調中帶了哭腔:「不要管那麼多!明日……小樹的事了結,你便帶我走,好不好……」
我這突如其來的情緒,令秦朗一時間手足無措,只得手忙腳亂地摟緊了我,掌心一下下地撫著我起伏的後背,用哄小孩兒般的輕柔語調:「好好,月兒說什麼便是什麼,待一切塵埃落定,我陪你南下賞花,北上看雪,牧馬砍柴,浪跡天涯去。」
我只是閉了眼,任由奪眶而出的眼淚濕了我的面頰,濕了他的衣襟。
清晨,雞鳴破曉十分,天地間一片黎明前的昏暗。
貢院院牆外,一個佝僂瑟縮的身影顫巍巍而來,一步三抖的樣子,彰顯著內心的惶恐不安。
終挨到我腳下,竟腿一軟,跪了下去。
一襲灰衣蒙面的姑娘我,仰頭用下巴朝著腳下顫抖不已的身影,刻意粗聲粗氣問道:「錢呢?」
那人便抖著手從懷裡摸出個布包:「小……小人眼下手頭拮据,就……就就這麼多了,大爺且容緩幾日……」
我一腳踹在他手上,布包落在地上,滾出幾塊碎銀子。
我冷冷瞥了一眼,語調愈發陰狠:「你小子可是欠了爺二百兩銀子!就這一點兒,當爺是要飯的呢?」
那人愈發惶恐,在我腳邊連連叩頭不止,「大爺饒命!小的實在是……」
見他一副喪門犬般惶然的樣子,褲襠下更有液體滴滴答答滲出,我不禁厭惡地皺了皺眉,卻俯下身子,在他耳邊道:「少跟大爺這裝窮鬼,你分明藏著一件極值錢的東西,為何不拿出來?」
「什……什麼東西,小人不知。」
我湊近了他的耳朵,陰慘慘道:「那張,會試案首的卷子。」
眼前的人明顯顫慄了一下,眼光由惶恐變成了驚嚇:「你……怎麼會知道……」
我按捺著狂跳不已的內心,面上卻獰笑道:「我自然知道,你若告訴我那捲子的所在,你在賭場欠下的債,便一筆勾銷;你若執迷不悟……」
我向身旁使個眼色,只見白光一閃,秦朗手上的刀已堪堪夾在了那人脖子上。
「大爺,我,我……」
見這人依舊吞吐,秦朗手腕一抖,那雪亮的刀刃便驀地劃破了那人的皮肉。
眼見自己的血,順著刀刃滴在他面前,這人僅存的意志力徹底崩潰。
「我說!我說!那捲子,被我藏在床下倒數第二塊青磚下面!」
我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氣,向不遠處的牆後遞去一個眼神,便見一條身影一閃而沒。
「是誰?讓你幹了這偷梁換柱的勾當?」
這人早已哭得滿臉涕淚交流,「是……宮裡的紀公公,他說,只要我按他的吩咐,將案首的試卷調換一番,他便以五十兩金子相贈!那時我正欠了一屁股債,實在是……」
他說至此,哽咽的語調中竟帶著一絲僥倖:「他本讓我將那真卷子一把火燒了,我當時便覺得,留著或許還有用,便私自藏了起來,果然……」
他話未說完,已被姑娘我一腳踹在胸口上,卒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