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華彩 第二百五十九章 寶玉承笞_頁3
方才路過李惟儉身前,便被李惟儉攔下,說道:「世叔,事已至此,又何必相送?」乜斜看了一眼寶玉,說道:「寶兄弟這般年歲,實在是——」
眼見李惟儉一言難盡之色,賈政火氣更旺,瞪視寶玉,恨不得當下便將其打了!
賈政忙道:「此番錯在賈家,總要相送一番。」
李惟儉便道:「既如此,晚輩也從後園回返家中了。世叔若有旁的事,只管打發了人來知會一聲。」
賈政感念方才李惟儉出言維護賈家顏面,當即嘆息著與李惟儉一道兒而出。
不提李惟儉往後園而去,卻說賈政一路將那長史送出榮國府,才回身,忽見賈環帶著幾個小廝一陣亂跑。
賈政喝令小廝:「快打,快打!」
賈環見了他父親,唬得骨軟筋酥,連忙低頭站住。
賈政便問:「你跑什麼?帶著你的那些人都不管你,不知往那裡逛去,由你野馬一般跑!」
賈環見他父親盛怒,垂頭眼珠亂轉,想起方才舅母所說,便乘機說道:「方才原不曾跑,只因從那井邊一過,那井裡淹死了一個丫頭,我看見人頭這樣大,身子這樣粗,泡得實在可怕,所以才趕著跑了過來。」
賈政聽了驚疑,問道:「好端端的,誰去跳井?我家從無這樣事情,自祖宗以來,皆是寬柔以待下人。大約我近年於家務疏懶,自然執事人操克奪之權,致使生出這暴殄輕生的禍患。若外人知道,祖宗顏面何在!」
喝令快叫賈璉、賴大、來興兒來。小廝們答應了一聲,方欲叫去,賈環忙上前拉住賈政的袍襟,貼膝跪下道:「父親不用生氣。此事除太太房裡的人,別人一點也不知道。我聽見我母親說」
說到這裡,便回頭四顧一看。賈政知其意,將眼一看眾小廝,小廝們明白,都往兩邊後面退去。
賈環便悄悄說道:「我母親告訴我說,寶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裡,拉著太太的丫頭金釧兒強姦不遂,打了一頓。那金釧兒便賭氣投井死了。」
話未說完,把個賈政氣得面如金紙,大喝:「快拿寶玉來!」
一面說,一面便往書房裡去,喝令:「今日再有人勸我,我把這冠帶家私一應交與他與寶玉過去!我免不得做個罪人,把這幾根煩惱鬢毛剃去,尋個乾淨去處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眾門客、僕從見賈政這個形景,便知又是為寶玉了,一個個都是啖指咬舌,連忙退出。那賈政喘吁吁的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滿面淚痕,一疊聲「拿寶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門都關上!有人傳信往裡頭去,立刻打死!」
須臾,小廝帶來寶玉,賈政一見,眼都紅紫了!
只喝令:「堵起嘴來,著實打死!」
小廝們不敢違拗,只得將寶玉按在凳上,舉起大板,打了十來下。
賈政猶嫌打輕了,一腳踢開掌板的,自己奪過來,咬著牙狠命蓋了三四十下。眾門客見打得不祥了,忙上來奪勸。
賈政哪裡肯聽,說道:「你們問問他幹的勾當,可饒不可饒!素日皆是你們這些人把他釀壞了,到這步田地,還來解勸!明日釀到他弒君殺父,你們才不勸不成!」
怡紅院。
內中婆子、媳婦忙碌不休,這個要鋪展了,那個要放置了,一時間內中吵嚷,灰塵漫天,卻是待不住人。
因是湘雲便與翠縷躲在了外間的薔薇花架左近。落座矮凳上,湘雲用舌尖舔了線,仔細認針。
方才認進去,翠縷便道:「映雪回來了。」
湘雲抬眼,果然就見映雪快步行來,手中還多了個茶包。
湘雲頓時笑著問道:「可得了女兒茶?」
映雪蹙眉道:「我與那管事兒的分說了半日,說只剩下尋常普洱,卻是沒了女兒茶。」
所謂女兒茶,乃採摘時貼在女兒家身上,此時列為貢茶,為士大夫所追捧。湘雲生性豁達,便道:「左右滋味都差不多,普洱便普洱。」
映雪欲言又止,又見湘雲膝上果然有個鞋樣子,頓時眉頭深鎖,禁不住道:「姑娘,你還真要給那襲人做鞋子?」
湘雲渾不在意道:「左右她身子不爽利,不過是幾日針線功夫,我幫就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