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如同聽到了一般，他的聲音有些惶恐：「青潭…我其實，一直都在你身邊」

    江邊的清潭的鼻子堵了什麼東西，聲音有些異樣：「你說了，一命還一命。我現在不想問你發生了什麼，也不想知道。你說的對，曾經單純善良的徐恪已經死了。我有答案了。」

    老闆聽到這裡，心裡猛然空了一下：「清潭，你別走」

    空氣有些安靜，良久她才又重複了一句：「徐恪已經死了。」

    老闆慌不擇言：「清潭、你聽我說，不沒發現自己的天賦嗎？你沒發現我們時隔百年都容顏不老嗎？你沒發現我們這麼遙遠都能聽到彼此的聲嗎？因為我們都不是人！！」

    清潭沉默了一會兒，沒再說話。

    她看著雲南的方向，輕聲對自己說：「我知道。」

    她擼起自己的袖子，看著曾經被藏獒咬斷的那條手臂，那裡光潔無瑕，沒有一點傷疤。可能這也是老闆敢把她和藏獒一起搏鬥的真正原因，因為他知道她不會死。

    這也許是徐恪為了給她能夠順利留下的一個服眾理由吧？

    可這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單純的善良、陪著她一起在那個小漁村生活的徐恪，已經一去不返了。

    原來那艘船真的沒回來，只是自己對過去世界的的念想。要不然，為什麼別人都看不見、巡捕也找不到、只有她一個人能看見呢？

    她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又空了。

    好像一無所有。

    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從哪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啥東西。

    她有人的外形、人的五臟六腑，人的血液，可就是不會死。也沒有以前的記憶。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人。

    她的內心，好像真的被掏空了。

    …

    番外：

    清潭反覆的想著徐恪說過的話：「我們都不是人。」

    那她到底是個啥東西？

    她怎麼落到小漁村的？

    徐恪那麼超乎常人的頑強生命力，他又是個啥東西？

    那條船上的江員呢？都被賣了？

    不對

    她舔了一下手臂上已經乾枯的血痂，那是徐恪留下的。也留下了徐恪的記憶。

    徐恪的父母在他小時候就遺棄他遠去了，留下他一個人在那個小漁村里。一直到徐恪十六七歲的時候，在江邊撿到個小女孩兒，兩個人相依為命。後來長大了，兩個人成了合法夫妻。

    再後來，徐恪隨船走貨。那艘貨船本來就是私船，走貨的同時，把船上的人也賣了。

    到了南洋，徐恪被賣為苦力幾次，後來進了這個團伙。他有些後悔為了給妻子富有而去淘金，現在真的回不去了。

    徐恪在一個晚上逃走了。

    又被那個真正的老闆抓回來了。

    他也真的被沉河了，可他就是沒死。這怪誰？怪神明沒把他的靈魂送回到清潭身邊？

    如果有神明

    他不甘心就這麼回去，更不甘心被人當做垃圾一樣說扔到河裡就扔，連條狗都不如。

    清潭說的沒錯，她的刀法是徐恪教的——切魚的刀法，成千上萬條魚練出來的快准穩。徐恪偶爾也會教她怎麼切人，當然，那是開玩笑的。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就是這玩笑竟然讓清潭接下來的一些年裡，殺了數不清的人。

    徐恪憑著腰間唯一的一把水手刀從那個密封箱子裡爬出來，又從河底遊了上來。他討過一口飯，在一個老闆的仇家，為了感激那人的一碗飯之恩，他說：自己叫徐恪，是個船員。

    徐恪晚上出現在老闆的房間裡，老闆就像見了鬼一樣。他沒有爬窗戶，就是放倒了所有的保鏢堂而皇之地進來了。

    他沒殺死老闆的弟弟，依舊保留了他的經理位置。所以整個公司從上到下沒人知道老闆已經換了，人還是原來的那撥人，只是老闆比以前更不近人情了。

    這也是為什麼那個經理被清潭殺死了，他不僅沒生氣，還暗地裡很鬆了口氣。他坐穩老闆的位子以後，這個礙眼的東西已經沒價值了，現在終於被清理了。呼吸都舒暢了。

    徐恪不知怎麼做到的，面容看起來和真老闆有些像，又不完全像。有幾分像老闆，又有幾分像自己。

    這也是為什麼青潭看到他，根本就認不出來的原因。別說是清潭，就算他親爹親媽站在眼前都認不出來。

    可他認得清潭啊！

    青潭不會信，也不願意面對這樣的自己吧？在清潭眼裡，徐恪那麼單純善良，現在卻成了個惡魔。清潭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嗎？

    他不想清潭離開。

    他想了個主意，讓清潭活下來的理由：「為我做事」既然要騙她，就騙到底吧。好過她會離開。即使把清潭也拖入地獄，變成和自己一樣的惡魔。

    一直到清潭想殺死自己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曾經多麼可笑，清潭要的只是徐恪，而不是他想給予的富有。

    她能殺死自己也好。這世界上，除了她，沒人能終結自己了吧？

    可他，偏偏就是死不了。

    算了。

    他想讓自己靜一靜，等自己能真正做回徐恪的時候，再以徐恪的身份回來吧。

    清潭的眼睛蒙了一層霧氣：「終究人算不如天算。」

    「你不是徐恪。」她心理說。

    她就這樣將自己封印起來，緩緩沉入江底，就如同徐恪將她打撈出來之前一切都忘記了。

    她不會死，只是睡著了。

    清潭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陸葭的靈魂受到一陣巨大抽力，將她的魂魄從清潭身體裡抓出來，她感覺整個人劇烈眩暈以至於一瞬間以為自己要死掉。待到她再次睜開眼時，她仍舊站在最開始的江邊，瀾滄江畔，濃霧已經散去。剛才所看到的清潭往事恍然錯覺。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