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仙紀 一百三三 神道之爭
第二天拂曉,天光蒙蒙亮時,河神坡下,由大石壘砌而成的棧橋上,某個大嗓門掄圓了吆喝。
「我是西關郡將嚴誠!奉郡守命巡查貫山軍務,你們已是杜國人,膽敢攔我,這是作反!」
吆喝的正是貫山手下敗將嚴誠,被幾個身著鐵甲背插小旗的道兵緊緊護住,外圈還有數十郡兵。而攔住他們的僅僅只是三個斜背劍匣的貫山劍宗弟子,數十名鄉衛遠遠守在棧橋後方,指指點點,嘻嘻哈哈。
「嚴將軍,我也不跟你爭你的郡守能不能管到貫山這事,我只聽宗主的命令。宗主沒有交代,外來的兵將膽敢踏上貫山一步,先邁哪條腿,就砍哪條腿!」
領頭的劍宗弟子是個光頭,語氣像潑皮似的毫不客氣:「別說你這郡將,就算是國觀的道士,一樣砍!」
就因為這光頭太顯眼,嚴誠和他的手下才不敢邁步,只在棧橋上吆喝。這個叫巴旭的光頭少年,可是前陣子在殊州同道大會上大放光彩的築基十冠之一。
「要我走也行,讓你們宗主給份文書!」
嚴誠一直罵到太陽當空高掛,也看不出有多氣急敗壞,像是完成任務似的道:「給了文書我就走!」
「龐定邦是想拿著文書去告狀吧……」
遠處高崖上,河神廟前,仲至強皺眉道:「這才是嚴誠來此的目的。」
仲杳嗤笑:「他要我就給,我這個博望侯不要面子的麼?」
廟內霧氣翻卷,依稀聽到敖盈盈嚷嚷:「我去興個浪頭,把他們一股腦卷進河裡溺死,作了我的蝦兵蟹將罷!」
這自是說笑,敖盈盈正在備戰,還等著來往船隻給她這個水伯燒香呢。那嚴誠阻了碼頭,讓她份外不爽。
仲杳卻問:「你準備好了麼?」
水霧化作的人影驚喜交加:「你真的準備出手了?」
仲杳嘆氣:「昨晚我尋思良久,想通了一件事。待我外出之時,要想保得貫山安定,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拿下三江口,把那杜江河神逼出江口。一日你不占三江口,貫山就一日得不了安寧。一旦那杜江河神搗亂,乃至宛江羅江附從,你不可能一面抵擋他們,一面護著貫山。」
水面浪濤奔涌,敖盈盈正在歡快的撲騰。
「那就別廢話了,給我半個時辰點齊兵馬,你我一同殺過去!」
仲杳與水伯這番溝通,仲至強聽得模糊,待仲杳招呼仲善飛,提筆給他寫了什麼,再要他召集人手,這才回過味來。
「這、這如何使得?」
仲至強被嚇住了,現在貫山已是杜國之土,仲杳這副要領兵大戰的姿態,不是作反還能是什麼?
「至強叔莫怕,我又不是去攻打江口城,這是神道之爭,不礙事。」
仲杳安撫道,昨天龐定邦發來的文書提醒了他,走之前還得搞定一件大事。此事不定,貫山終究不穩,那就是敖盈盈這貫水的水伯,目前所轄水域還並不足以護住整個貫山。
北面宛江和南面羅江還是其次,主要是北面三江口那段,目前還被杜江河神占著。有三江口在,那河神進退自如,敖盈盈無險可守。
敖盈盈跟杜江河神對決,這的確只算神道之爭,便是國主,若無特別緣由,也不好插手。最關鍵的是這杜江河神,並非整條杜江的河神,否則爵位也不可能只跟敖盈盈齊平,都是水伯了,起碼得是個龍君。
仲至強還在發急,就算是神道之爭,你帶著凡人去摻和,這算啥事?
仲杳見他模樣,淡淡笑道:「好教叔叔知道,我也算是神道中人,我們貫山劍宗與蒙山宗一樣,都算得神道中人。」
仲至強這才恍悟,這侄子就是從溝通天地,請封土地搖身一變,進而讓貫山改觀的,這算是常識了,自己居然沒有認識到。
於是他呆呆的看著仲杳化煙而去,再呆呆的聽著銅號聲響徹河神坡,再悠悠傳往西面的梓原、北面的誓谷,乃至更遠的季林山和焚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