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 第一百九十一回:何為夢
回到公寓的梧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今天在教堂看到的一切,連帶自己的推論原原本本地講給莫惟明聽。幸好他在家。再晚一秒,梧惠都覺得自己要憋死過去。
聽了她的敘述,莫惟明沉默不語。
「你倒是說句話啊!」梧惠推了他一下,「啞巴啦!」
「不是其實,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莫惟明單手揉了揉太陽穴,「確實聽你說了這些,一些細節才被串起來,很多問題也都能說通了。但是我的困惑和你一樣——那就是為什麼神無君要私自扣留硨磲?又為什麼會袒護阿德勒?」
「是吧。唉!我還以為告訴你,你能有什麼想法。」
「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啊。別把我當百科全書。不過,事後你也不攔住他們問一下。」
「我哪兒來的膽子?本來偷聽就已經很不道德了。」
「說得好像他們在教堂里打打殺殺很道德一樣。但是——真讓人在意,瑤光卿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按理說,她已經沒有心臟了才對。」
「有什麼替代品?是不是移植手術什麼的?」
莫惟明皺起眉:「怎麼可能。失去心臟是要立刻進行手術的,時間過了太久。」
「她不是一般人」
「太牽強了。」莫惟明翻了個白眼,「在這方面若想有所收穫,不如明天抽空去問天璣卿。但神無君的動機真不那麼好猜。不論是書中還是現實中,據我們的了解,他都是個正直的人。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樣最好。可是對如何救出墨奕,我們並沒有頭緒。」
莫惟明不作聲了。不可否認,這方面兩人都一無所獲。
「對了,」他突然說,「你既然見到皋月君,可曾從他嘴裡打探到什麼?」
「沒有。我根本沒顧得上提這個不過他倒是說了,他跟你已經聊過這些。」梧惠回答,「就是你打包東西回來的那次吧?」
「應該是的。我還以為,他能給你說點什麼不一樣的。」
「」梧惠想了一會兒,對他說,「不一樣的,也許是有。我問了他,能不能通過藥物手段,讓虞穎從夢裡醒來。他說這種事很難,畢竟連陷入睡夢的原理也不知道,很難配製出合適的藥劑。盲目施藥,可能會導致情況變得更糟。」
「我就說吧。所以我根本沒問這條路子,你還真是不死心。」
「但他也說了。如果知曉原理,說不定還有機會。只是,研究這些,還有配置藥劑,都是相當大的工程。自從莫老離開後就不具備這種條件了。」
「怎麼?他要你說服我,繼承父親的研究嗎。」
「我看他好像是有點這個意思。」
莫惟明沒有回答。憑梧惠對他的了解,他本能的探索欲,確實在引導他走上這條路。但如今他們已經知曉,那些突破性的研究都是建立在怎樣的犧牲上,莫惟明自會有所動搖。說來奇怪,如此「殘暴」的人,竟也能養育出莫惟明這樣的「老實孩子」姑且算老實吧。
「算了吧。我現在連研究所的大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
「得了。好像你知道了,就真這麼幹了似的。」
「那還不會。條件比那時候差得遠了。」
雖說氣氛像是在開玩笑,但梧惠的心情難免沉重。有兩個女孩正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受苦受難,而他們的一切努力都那麼微弱,那麼可笑。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上,她什麼也做不到。有幾個瞬間,梧惠發覺自己竟能夠理解莫惟明想要成為星徒的覺悟。
「明天去蝕光的話,真希望鶯月君也在。沒有人比她更懂夢境了。」梧惠說,「我一想到上次見羽的時候,她的那種痛苦和無力,心裡就揪得慌」
「共情能力太強可不是什麼好事。」
梧惠臉一拉,瞪了他一眼,指責道:「你這人就是醫生當太久,生老病死都看麻了。」
「這麼說也沒錯。」
梧惠差點接一句,還真是遺傳你爹呢。但這話未免太過失禮,她還是能分清輕重的。
他們又沒話說了。就好像一旦決定明天去見施無棄,那麼所有問題都已經得到解決了似的。也只有這麼想,他們心裡才能好受點。空坐在家裡焦慮只會讓自己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