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 第一卷·黃泉十二月 第二百八十三回:但說無妨
八月秋高,一路坎坷,跌跌撞撞算是回到了雪硯谷。
一些可提可不提的細節,他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但事情原本的樣貌還需交代,這一點會在這場風風光光的洗塵宴後,慕琬和默涼蓆煜於私下裡和池梨交談。
依然入夜,谷中卻燈火通明。不到一年,雪硯谷的變化很大。所有危險破舊的茅屋都拆掉了,嶄新的連排磚房取而代之。從高處望去,原本谷中星羅棋布的建築變得井然有序,各個區域分工明確,比原先要合理得多。糧倉挪到空地上去了,和樹林太近總是有小傢伙來偷吃。東邊又開闢出一大塊空地作為弟子們切磋練功的場所。
池梨以前帶著一種說不出的「仙氣」,頗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遙遠。實際上和人打交道久了,那種若有若無的疏離感已經散去。可不論舉止還是打扮,依然讓人瞧著賞心悅目,又敬而遠之。
「酒窖在那邊。」站在崖邊上的池梨向下指了一個方向,「你可能不想去看。」
她倒是一點也沒說錯,慕琬哪怕是聞到酒味都會犯困。她連連搖頭,擺手拒絕。他們站著的地方,幾乎可以看到全谷內部的風貌。這個最危險的地方並不為池梨所懼怕,那一襲白衣在輕聲呼嘯的風中飄搖著,雲朵似的輕盈。
「阿凌不來了」她轉過身,望著施無棄,「她要在家裡過年。」
「沒關係。」他客氣地笑了笑。
「你想煉藥,卻不便告知,這就令我有些為難。」池梨接著說,「我一個做不了主,還需與其他前輩商議。」
說著,她看了默涼一眼。連默涼都不好說的東西,她深知會引來麻煩,例如各大武林人士的覬覦。保密的話,知道的人越多又越不安全,算是兩難的境地。說到默涼,她還有些自責先前自己的冒失。聽到有方法救小涼,她急匆匆就將他送過去了。如今不知這詛咒有沒有解開,葉月君也聽說是大傷元氣,不知蹤影。得到這種結果,還不如別讓他去,至少不會欠下葉月君這麼大的人情。
不過她潛意識裡依然希望這一切都是有效的。只不過,她如今賭不起了。
「您越來越像一位掌門人的樣子了。」
山海的話算是誇獎,卻帶著一絲遺憾。
池梨露出苦笑:「是啊,一開始總覺得身不由己。但久而久之,也覺得無所謂了。怎樣活都是活著,不如多體驗些不同的人生。」
「在您的治理下,雪硯宗真是欣欣向榮。」
「曉幫我了我很多。」她坦言,「許多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時,他會告訴我一些古今中外類似的事作為參考。有時候,若門內弟子有想法卻不願說,他也會轉告我。這麼說起來,倒是頗有幾分作弊的意思,哈哈哈哈。」
「那又何妨?」施無棄道,「雲外鏡本就在您的手中,如何利用是您自己的事。江湖中人總想拿它為非作歹,在您這樣正直的人手上,是怎麼做都不過分的。」
「謬讚了,但不論你怎麼誇我,我都要為弟子們負責哦。」
「哪裡的話,該夸的就應當夸。」
你來我往的人情世故讓人頭疼,何況是慕琬這種對兩方情況都心知肚明的人。她嫌棄地挪開眼睛,不允許自己在這毫無意義的針鋒相對里浪費時間。她知道,雪硯谷有個地方很適合放置香爐。那個地方地勢低洼,十分隱蔽,靈力沉積已久,充盈富饒。
那裡是一處水池,名雪硯池。雖然整座山間到處都有水,但不論多大的活水死水,都不能像這方小水池一樣與山谷齊名。它沒有什麼值得利用的水利,無非算一處風景,但附近的路都不方便,就放在那裡任由小動物與妖靈嬉鬧。那水池從別處遠遠看過去,是乾淨的純白,讓人誤以為那裡也只是一處積雪。可一旦靠近,就會發現它是一潭「黑水」,因為這池子清澈無比,只是池底的岩石是玄鐵般的純黑。水是很清澈的,她去過一次,忘記是春夏還是秋冬,只記得雪硯池的水面上有著一層薄薄的冰。她好奇地扣了一片下來,頃刻間便在手中消融了。而水中被她挖走的那一塊薄冰,很快又凝結癒合了。這場景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儘管雪硯宗的弟子們常常忘記有這麼一處景物存在,她也總能想起來。
慕琬並不清楚,池梨知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但她心裡在暗自盤算,是否有必要告訴施無棄有這麼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