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洵從未想過爭功，朝廷的那些賞賜在其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黃馬褂太多了，也沒地兒穿不是？在平壤左寶貴穿著醒目的御賜馬褂，被人家一槍爆頭的例子在那兒明擺著呢。

    所以，在福建水師的陸戰營中，已經開始實行「雙軍服制」。即日常軍禮服與作訓用戰鬥服嚴格區分開，載洵還異想天開的設計出了多種適應不同地型的迷彩服，可惜這個時代的印染水平有限，即便是台灣的新竹地區，已經建成了較為完整的輕工業體系，可紡織廠拿出來的迷彩布也還是讓載洵大失所望。

    「這人工上色和電子排版就是不能比。」載洵失望之餘，也只能期待電子產業快速發展，計算機早點出現了。

    這種類似於家織布似的布料，結實是足夠了。如圖鴉般被染花之後，隱蔽性也能滿足部隊的要求，畢竟這個年代的偵察手段也相對落後，在清軍中，能有個千里鏡的，至少也得是都統以上的軍官吧？

    就是……太難看了點。好在，陸戰營的訓練強度極高，摸爬滾打、上山下海的都算是常態。能有件合體舒適的作訓服，士兵們已經相當滿意了，至於說難看……「戰場上，是能保住性命重要還是臭美重要？而且，不是還有漂亮的軍禮服嗎？」

    林虎嘯如其名般怒吼一聲，嚇得滿嘴牢騷的士兵們集體噤聲。可轉過身來，打量了一下自己這身官兵一致的作訓服，唯有胸前繡著逼真的熊型圖案，才能表明自己的五品武官身份。

    「真是夠丑了！」林統領嘿嘿一笑，又立刻板起臉來，「快點跑，今天的越野拉練結束後，食堂加餐，牛肉管夠哈！」

    「嗷——」

    一陣狼嚎傳來，隊伍行進的更快了。

    不遠處的山頭上，載洵手持著光學實驗室最新出產的高倍軍用望遠鏡，面帶微笑，「這位林大人名不虛傳呀！身手一流，這帶兵的本事，也還算不錯。」

    「嗯，主子，要不咋說您就是伯樂呢，隨便選一個，就是將才！」

    「靠！你小子拍馬屁的功夫漸長哈！無事獻殷勤，必有所求！哼……說吧，啥事？」

    隨手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金二，載洵的一聲冷哼嚇得金大局長一哆嗦。快步跟在準備下山的主子身後，金二知道自己的小心眼被看破了，可這次不同尋常，也只好厚著臉皮繼續嘻笑著，依著主子的性子，只要不涉及到原則上的事，就算是有些怒氣也不會過重懲罰的。

    「那個……」

    「有屁快放！不會是又相中了哪家的姑娘，要爺去給你下聘吧？」

    「嘿嘿，哪能呢！主子，自從娶了九兒，我可是再沒有過其他想法，而且……這天天忙著主子您吩咐的差事，我哪有那閒功夫去喝花酒逛巷子了！」

    挨了句罵，金二反而輕鬆了許多。載洵很少冒粗口的，也就是在最親近的幾個人面前，才會無所顧忌。

    「少跟我打迷糊，你以為你攛弄著布仁蘇他們去香港賭錢的事我不清楚？我警告你，二，我知道現在有很多人巴結你，你收些銀子神馬的，也無所謂；去廣州、香港那邊玩玩，也不算什麼，但你若是因小失大，漏了咱的機密，哼！我認你是王府的老人，可軍法無情……」

    「呃……主子，您放心吧，跟著您這麼多年了，金二哪是不知分寸的？而且，主子……這次我去香港其實要算得是公差。」

    「公差？你玩賭錢玩女人還算是公差了？」

    載洵被這貨直接氣笑了。

    「主子，您有所不知。因為情報未被確認，所以我還沒有向您匯報。但事關重大，所以我才親自去了一趟香港。」

    「噢？」

    見金二說的嚴重，載洵也收起了嬉鬧之心。這年頭，八旗的這幫紈絝們，包括手下的奴才，能保證不吃煙的就算好筒子了。至於說喝點花酒，賭賭錢神馬的，那都算是必修科目。

    雖然提督南洋之後，載洵對於軍紀要求甚嚴，但身邊的這幾個從京里出來的兄弟，還是多有照顧，不失大體的偶爾怡情，也多是睜隻眼閉隻眼。人性如此，一下子管得太嚴，就很容易激發逆反心理，反而不美。

    可聽到金二說去香港是為公差，而且「事關重大」，載洵也意識到可能真出了問題，否則以金二這貨現在的性子，還真是不太可能貪於玩樂。

    在山頭上走了下來，鑽進黑色的圓頂龍旗轎車中，載洵揮手護衛們走遠一些，「說吧，到底是什麼重要情報？」

    「主子，保密局駐香港的聯絡處前些天發回消息，他們懷疑英國欲與日本結盟，而且還有跡象會派出遠東艦隊進入東海，以牽制我水師的對日本本土的攻擊行動。」

    「啊？英國人要插手？」

    金二的話，讓載洵也是大驚，「消息準確嗎？」

    「目的還僅是猜測，但前往日本問責高升號事件的紅蜘蛛號已經返回香港，英國方面並沒未對日本海軍擊沉高升號做任何表態，反而是遠東艦隊最近提高了戰備級別。還有……我去香港，打著您的旗號去拜見了斐利曼特爾，感覺……」

    「感覺怎麼樣？」沒有責怪金二的擅自作主，載洵更關心的是「英國人是否會真的插手清日戰爭。」

    「主子，斐利曼特爾將軍倒是接見了我，也接受我帶去的幾箱好酒，可……我感覺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而且似乎是有話要說，但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噢……」

    載洵的目光盯著金二半天沒有動，實際卻是腦子陷入了高速運轉中。

    英國與日本結盟，在載洵的記憶中也確有其事，但……那是在十年後的日俄戰爭期間才會發生的吧？為了震懾法國，並限制俄國才達成的軍事攻守同盟。

    可現在清日正在戰爭期間，北洋水師猶在、俄國海軍也還未遭受「對馬慘敗」，日本亦遠未奠定東亞強國的地位，英國人會在這時候就插一腳？

    這根本不符合英國在遠東地區的利益和戰略呀？難不成是閩、台地區的高速發展使英國人感覺他們的遠東利益受到了威脅？還是龍旗製造在世界各國尤其是南洋地區的強勢，使英國感受到了一定的霸權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