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到了儲秀宮,早有首領太監李蓮英在外宮門候著，見到碧落笑呵呵迎了上去，招呼道：「碧先生,到得可早,老佛爺還在屋裡更換衣裳,.」

    邊說邊引了碧落往裡走，一路見碧落一雙眼徑自朝自個兒身上瞧著，不由有些不安道：「先生可是瞧咱家身上有何不妥？」

    碧落笑笑：「無不妥，倒是看出些喜來。筆神閣 bishenge.com」

    一句話說得李蓮英乾笑了聲：「先生說笑了，我們這些做太監的能有啥喜來。」

    &是財喜。公公今日財宮亮堂,定是有財運之喜。」

    &哈,先生幾時學會看相的了。」

    碧落笑笑：「難道不是？」

    聽他這一說，李蓮英先是笑了陣，隨後點點頭道：「也不算是多大的財運，蒙太后娘娘賞識，近日攬了東華門文華殿修繕監督一職。」

    &得是肥差呢，恭喜李公公。」

    &呵，過些天太后這邊辦完了差，手頭得了空，咱家請碧先生出宮喝兩盅去。」

    &公公。」說到這兒，似想起什麼，便隨口問道：「說起來，也不知東西兩門處的罈子起得怎樣了。」

    &那兩處的罈子應是起得差不多了，等咱家空閒時，自會替碧先生過去看著。」

    &謝公公。」

    &過……」稍有些遲疑，李蓮英抬頭朝碧落望了眼，放緩了腳步對他道：「太廟玉帶河那塊兒立的幾座塔，前陣子有人上老佛爺這兒參了，說自古從未有人在此立塔，看著突兀，有損金水玉帶風水之嫌……」

    聞言碧落挑了挑眉，淡淡一笑：「他們懂些什麼。」

    &老佛爺也是這樣回應的他們。但參奏者里不少當朝老臣，因而老佛爺心下也有些猶豫。」

    &麼。」碧落點點頭。

    說話間，已到了內宮門前，李蓮英示意碧落在門前候著，隨後掀簾進屋，不多會兒出來朝里做了個請的手勢，恭聲道：「碧先生，老佛爺宣您覲見了。」

    寢宮內檀香繚繞。

    因前些日辦的佛法會，宮內還做著佛堂的裝扮，慈禧亦一身素白的裙裝，仿著觀世音的樣兒，端坐在蓮花蒲團上，一手拈著柳葉條，一手托著青玉淨瓶，垂眼抿唇由著一名洋人在一旁靜靜替她作著畫。

    聽見碧落進屋，她抬眼朝他微微一笑，示意那畫者先退了，隨後欲待站起，似腳有些不穩，碧落見狀便先太監一步將她攙起，一手由她搭著，將她扶至榻上坐下。於是一雙眼笑得更加慈愛，她擺下手中的淨瓶，拈著柳條望著他道：「總也是御醫，便不將你當外人看了，否則這一身衣裳倒也真不像個出來見人的樣兒。」

    &佛爺說哪裡話，老佛爺這一身宛如觀世音下凡，端得是莊重美麗，怎的就不能出來見人。」

    &是老咯……」

    &後可年輕著。」

    話引得慈禧再度微微一笑，隨後斂了神情，將柳條擱到一邊端起杯茶喝了口，道：「自按照先生所說，在太廟立了那幾座塔後，雖上海法租界那邊仍不太安穩，不過牡丹社一事已有了好消息。」

    &麼，可是淮軍已取勝？」

    &是淮軍援台令雙方軍力起了變化，二來那些東洋人恐水土不服，軍里感染了熱症，已病疫五百多人，因而無心戀戰，便派了大久保利通前來交涉。」

    &個交涉法？」

    &咱大清國給他們軍費賠償。」

    &那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是如此，因而文祥建議一錢不給。」

    &祥大人說得是。」

    &恐他們尋到洋人公使介入調停，到時可能無法得以如此簡單處置。」

    這話令碧落笑了笑，卻也無法因此而說些什麼，便沉默下來，垂手立在一旁。

    慈禧見狀將茶杯放到一邊，望著他道：「好歹也是件好事，.但總歸是在那樣的地方立了從未有過的東西，又恩准你在紫禁城東西兩門動土，所以碧落啊，若非是顯著的風水改運，只怕我難以跟朝野上下交代，你說可是。」

    &後所言極是。」

    &朝野上下已是在風言風語，說你是我包養的寵臣，安德海第二，」說到這兒，不由莞爾一笑：「你瞧瞧，為了咱這大清江山，我真是連自個兒的老臉都快不要的了。」

    話音落，碧落單膝朝她跪了下來：「臣罪該萬死……」

    &吧起吧，我這也不是怪你，只是既然如此興師動眾，又幾乎是壞了祖宗的規矩，你自是要給我點像樣兒的東西瞅瞅才是。」

    &請老佛爺安心便是。只要老佛爺身體無恙，萬歲爺身體無恙，這風水所帶來的好處，至多不出兩年便能令老佛爺和皇上親眼目睹。」

    &上……」說到同治帝，慈禧的面色微微一變。隨後輕輕嘆了口氣，道：「太極殿內還閒置著偌大一片空處，我尋思幾時立坐觀音金身，保佑保佑咱這位年輕不懂事的皇帝才好……」

    &按著老佛爺的慈顏，立一尊如何？」

    聞言慈禧登時笑了起來，面色微紅：「瞧你說的，我可不學來那武則天，以自己容顏立佛像，歸天后留什麼無字碑，我可沒她那麼些野心……我只求菩薩能保佑咱大清國風調雨順，平平安安，皇上那把龍椅能坐得安安穩穩，便好了……」

    &佛爺慈祥……」

    話剛說到這裡，忽聽外頭小太監通報道：「啟稟太后，御前侍衛察哈爾莫非求見。」

    聞言慈禧身子微微坐了坐正，由著一旁宮女將外衣往身上披整齊了，點頭道：後望見一旁碧落投來的目光，笑了笑：「先生應是從未見過他的，今兒剛巧來，也能引了先生同他見見。」

    &位察哈爾莫非？」

    慈禧點點頭：「總是自家人比較貼心，所以前陣子載靜特意將咱正藍旗滿洲都統察哈爾家的長子莫非叫來了宮中，兼任皇上的御前侍衛。」見碧落聞言目光微有閃爍，便再道：「你一定覺著奇怪，為什麼來個御前侍衛我都要特意引你瞧瞧。因那莫非可非比常人。」

    &老佛爺說得可真叫碧落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