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128.交錯的時光不過一瞬
帝京洛陽,黃金宮闕。
一聲又一聲尖嘯聲不停響徹在宮中,侍從奔走,神色匆忙。
「報——!太廟十二位大巫歸來!」
「報——!城門外,災民無限,道路被填滿,看不見盡頭!他們在叩門!」
「報——!」
侍從剛踏入殿中,便被一劍梟首。
陰冷如蛇的男人提著血淋淋的長劍,輕撫額頭:「吵死了。」
他抬起頭,打量殿中立於兩側,微微低首,皆將頭埋在陰影中的大臣們。顯然,這些歷來在帝京里養尊處優的蛆蟲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殺戮如此接近自己。他們面色發白,往日以賤民之血取樂的他們倒不會畏懼鮮血,而是男人的出現讓他們意識到了危險。
危及到自身性命。
男人微笑,其暴露在明亮中的面龐令眾人吃驚,此人正是此前夏王身畔的御前侍衛,名喚康咎。他提著還在滴血的長劍一步一步走向大殿中央的王座,在最後一步,那踏上王座的前一步停了下來,駐足。
隨手扔掉帶血長劍,康咎轉身,俯瞰殿中不安的臣民。
「諸位,王身體不適,今日之事便由我來商議。」
「可有異議?」
「敢問王上身體有何不適?需要你一位侍從做主?就算王上尊軀有礙,也是我等出謀劃策才對,哪裡輪得到你這個卑賤之人?」其中一位大臣沉聲道。
男子沒有立即說話,只是看向開口大臣的方向,目光有些驚疑。
「哦?」
「難怪,有真一賜予的寶器啊。」
大臣面色一變。還未來得及有絲毫動作。只見大殿兩側未被燭光照耀的地方陰影蠕動,陰影的邊緣延伸出觸鬚般的東西,一下子便將大臣的身形反覆包裹,下一刻便被拖拽進陰影中,再無聲息。
康咎站在王座前,面上仍是微笑。
觸鬚抓住從大臣身體裡掉出的銅鐲,遞到他面前,他打量片刻。
「這是叛賊,此器為截天教之物。私通魔教教主,按照朝廷律法該如何處置?」男人在王座前踱步,「諸位都是聰明人,想必無需我多言了吧?」
「自然,王上身旁能有您為其分憂,是王上之幸,亦是朝廷之幸。」一位老人緩緩開口,隨著他的話語,眾人開始附和。
「很好。」康咎點點頭,「那麼,依照各位所見,這歸來之巫祝,動亂之賤民,又該如何處置呢?」
「別讓我失望啊各位,爾等懦弱到只會享樂了?」見眾人沉默,男人走下台階,走過那些沉默的大臣,端詳他們驚懼不安的表情。
「動亂的賤民是謀逆,全當處以極刑!」拍在末尾的一位鼓起勇氣開口,他從陰影下站起身來,直視康咎。
康咎饒有興致,「太廟大巫呢?你沒提到這個。」
「大巫這」提起太廟巫祝,出聲之人沒了底氣,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個男人瘋了。歷代君主更迭,無論是以何種手段上位,永遠不會將手伸向太廟,這是大忌!
動了國運,一切都將作廢,王位又還有什麼意義?
王上究竟如何,他們不關心,他們只需要今後仍然能維持自己在帝京,在各州的統治。就算是眼前這個侍從想要將王上取而代之,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異議。地域宗族,牽扯無數,每一任君王都難以處理乾淨那些根系。這是他們超然於世的保障和基礎。
殺人不過是威懾,威懾的作用已經起到了,只要不與這個瘋子對立,他們便絕對安全。
只要濺血的不是他,死一兩個根本無所謂。
他硬著頭皮繼續道:「太廟大巫未曾阻止賤民擾亂洛陽,也當罰。」
「罰,怎樣罰?」
「罰便罰她們供奉朝廷一位餮天鬼神!」
聽到的眾人紛紛瞪大眼睛,心道這還真是獅子大開口。沒有誰敢對太廟提條件,何況涉及到一尊餮天鬼神。
「便夠了?」男人又問。
「便夠」
「噗嗤——」一隻手摘下了他的頭,舌頭還在嘴裡打轉,血自斷口處如湧泉般濺出!
被血浸透的男人緩緩說道:「太廟大巫,與賤民同罪,鎮壓,處死!」
「鬼神,本就不該存在於世!」
聽罷,有人雙腿一軟,跪伏下來。
遠遠的,宮闕門外傳來一聲吆喝聲,同時,有擂鼓敲響在天際。
「天兵降世!捉拿妖物!」
洛陽城外,災民緩緩向著城門行走,從高處看去,仿佛黑色的潮水自四面八方湧來,無邊無際。
人群的最前方,是巫。
還有雲端上盤踞的巨大鬼神。
鬼神目如烈焰,俯視大地。數尊餮天鬼神匯聚在同一片天空,要用蠻力擊碎帝城關門!
下方的百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哪怕是在跟著前來的路上,都死了無數人,哀鴻遍野。數載,敗完了多少百姓家中一切,能留下一口氣,便是為了這一天。他們茫然地望向天空,也許從未想過有機會見到這一幕,鬼神與帝門的博弈,與守關神將的征戰。
巫要動用祭壇,祈雨。
帝城之祭壇,行天下大祭。
「大巫!汝等在行天誅之事!」守關神將大喝。
雲端之上,身形最龐大的那尊鬼神吞吐雲霧,身軀如牛,生獨角,一張大嘴幾乎占據了全身。目盲女子站在鬼神身旁,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鬼神。
「吃了他。」
「轟——!」青色鬼神應聲直衝大地,以身軀砸斷山嵴,大嘴深入地脈。再抬起頭顱時,大地上只餘下一道深淵。
另一邊,八首八臂的天吳在軍陣中橫衝直撞,他每一次振臂,都將撕裂一方,留下一道血河!
帝城外的大地無不是這番光景。
傳令使走向四方,傳達戰令,可諸多城關要塞一動不動。
「大姐。」宴泫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