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128.交錯的時光不過一瞬_頁2
,望向那名目盲女子。
「饕餮只能做到這了。」目盲女子開口,「帝京,鬼神無法伸展,能擊碎關門,但終究無法踏入帝京之中。何況祭壇在帝城最高處,那個孩子真的有辦法嗎?」
「您老知道的,那頭赤龍來歷非凡。」
「如此麼?」目盲女子喃喃。
遠遠的,所有人都聽見一聲吆喝。
「天兵降世!捉拿妖物!」
轟隆一聲,帝京上方天穹開裂,天兵天將列陣雲端之上,兵戈銀甲,戰旗獵獵,其中立於天兵最前方的魁梧身影看向大地上,青黑色七寶戰甲,面現忿怒畏怖之相,左手托一方神塔,右手握一柄鬼塑。
他眼童倒映鬼神肆虐的影子。
巫,鬼神,如潮的災民在其眼中皆為魑魅魍魎。
「冬——!」一聲爆鳴,大地震顫,青色饕餮挪移至目盲女子身畔。
「那東西,不簡單!」饕餮沉聲。
「我知道。」女子回答。
「還打麼?很危險。」
「為什麼不呢?我好久沒看到一場雨了,哪怕是血雨。」她微笑。
混亂的城中,有人卻在街道上漫步。
四處奔走的人們無視了她,如看不見,觸碰不到一般從她兩邊分流開。
「這是我往年來前往祭祀的大道,那一日這條路只有我一個人有資格平視行走,與我伴行的巫得低頭,行人也只能被官兵阻隔在兩側。」
「他們倒是爭著搶著往我這看,像湊個稀奇物件。」
女子輕輕訴說。
黑色的紗從頭頂垂落下,恰巧遮蔽住臉頰,黑紗上繪製這繁複的星空圖桉,再以火焰點綴。在黑紗正中心繪製著一個完美的圓弧,象徵輪迴不斷,周而復始。
就連她的衣著都是如此陌生而莊重。
不再是代表巫祝的青衣,而是一襲玄色長袍,華貴如君,繡以金紋,再以金紋點綴太陽與月亮,金色紋路順著日月的軌跡勾勒出樹枝的形狀,安放至衣擺下。在這身日月長衣下,蘇月鄰作為女子的身形都幾乎被遮掩,見到的第一面不像面對一位巫祝,更像是朝拜一位君主。
監天司命舉行大祭的祭服,唯有在那一日才能穿著。
蘇月鄰穿在身上感覺並不算舒適,哪怕這件服裝的用料奢華至極。
但很彆扭。
總有一種這並非女子服飾,原本的主人應該是位男子的錯覺。但這一點只有穿上過監天司祭服的人才會有這種感覺,可一個時代,監天司命只能有一位,司命們沒法聚在一起交流穿著心得。
蘇月鄰一路緩行,微垂著頭。
「鬼神將陪伴他的巫祝,直至巫祝的死亡,這是太古時代鬼神與巫的契約。」蘇月鄰說,「赤龍,你的不會離開是多久?與契約一樣,直至我的死亡嗎?」
「恐怕不是。」她的身後傳來回應,有人幫她將長長的衣擺收起。
每一年祭祀,會有一位大巫跟隨監天司命前往祭壇,這位大巫的職責便是提起日月的衣擺,讓日月在下一年仍然巡守規律,不降下災厄。
「那是什麼?」
「這場契約將持續至我的死亡。」
「哪個你?」
「此身。」
「你是龍,一頭龍難道活的會沒有一名巫久嗎?」
「我倒是希望你能活的更久一點,算是私心。女孩,你要永遠記住我當初說過的話,我們彼此皆過客,這個時代,是我們生命中的一個短暫交錯。在這段交錯里,我無法保證更多了,直至此身的死亡,護你周全。」
「交錯之外呢?我還沒有親眼見過你所處的那個美麗壯闊的時代,君王並起,山河有靈,眾生為了存續與命運搏殺,發誓要在命運刺出死亡前扼住命運的喉嚨。那是我無法想像的光景,經歷了現在我也想像不到。」
蘇月鄰停下了步伐。
「允諾我。」她說。
「何物,何事。」
「更改契約。」
「更改至原先之物,契約持續至巫的死亡。」
「做不到麼?」
「可以。」
「你生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刻,我便離開。」
「甚好。」蘇月鄰笑著說,模彷了當初李熄安在山海關廢墟中的口氣。
日月玄衣之人繼續前行。
大祭已經開始了,以天庭與王朝為祭品,祭出一個萬載太平!
蘇月鄰步上台階。
一道筆直寬闊的階梯,自西向南,行至崑崙神峰的山巔之上。
山巔之上,便是祭壇。
下了雨。
血雨。
此刻暮光深沉,月色隱去,黑暗向她湧來。耳畔唯有雨點打在台階上的滴答聲。
隨後,一柄青銅長矛攔住她的去路。
渾厚的玄黃色彩瀰漫開來,玄與纁象徵天與地。又是這樣,隔著一場雨,王和司命遙遙相對。男人握著青銅長矛,矛鋒上閃爍出的紋路古樸蒼莽,這件兵戈不屬於這個時代,它被鍛造出來,廝殺飲血的時刻應在太古,在蠻荒。
祖王矛。
夏始祖的兵器,便是這件兵戈與那位祖王一起蕩平天下,飲盡世間不服者的血。
蘇月鄰隔著黑紗,目光落在那柄長矛上。
夏王與她說過,可以安定十年時光,這個人不會食言,十年,他清楚自己的情況。但眼前所見,顯然並非夏王說的那樣樂觀。數十日不見,他已然變成了另一幅模樣,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更加濃郁,濃郁到仿佛就是其本身。
夏王提起長矛,矛鋒對準蘇月鄰。
玄與纁緩緩騰起,他的背後,一座神像端坐一方,竟封閉了八面!
八座神像!
可夏王本身只有五像而已。
蘇月鄰無視了神像帶來的威嚴,所謂身著日月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