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驚塵 第十七章仇消怨解息紛亂一
雲聚雪起,天降鵝毛飄灑不停。孤莊殘院孑然靜立,其間空無一人,森森然透著一股陰氣,吸風吞雪的門洞似張大的鬼門關,要將過往行人生吃活剝。
「此處便是『石莊』了。」杜昆在前領路道,凌雲軒等人跟著走到村中大道之上。杜昆束了束頭篷,抬手遮住眉眼,以防雪花鑽入,又說:「再向前走,便是『十里溝』,兩里外即是幫中頭道『壇閘』,我等且暫居此處吧。」說罷,轉身向一座大宅走去。
這一年的冬雪來得甚早,且寒氣逼人,饒是凌雲軒幾個大多身懷內功,依舊凍得牙關緊咬,瑟瑟抖抖地隨了杜昆。一行人到了此地,皆有似曾相識之感,蓋其殘破淒冷與銅山縣那處舊宅極為相似。
穿過門院,杜昆方要推門入屋,卻聽徐雪瑩一聲驚呼:「啊!」回首一瞧,只見她已倒在凌雲軒懷中,面無血色,原來是先才一腳踩了個頭顱骨,以致失態。
杜昆歉道:「此莊十多年前遭了瘟疫,此後未有人斗膽踏足,咱們且將就些罷。」徐雪瑩直起身子,好不過意地說:「沒事的。」凌雲軒想著若非躲到此處,必無法掩過興鹽幫「壇閘」耳目,說來也唯有杜昆這等心細如髮之人方可想到這麼個萬全之地。
那興鹽幫「壇閘」實為關卡,每閘駐人整百,以察敵預警為任,所轄地片方圓五里;各州分壇設閘一道,而總壇則有三道,故而,杜昆於此逗留,藉以窺伺過閘的時機。
眾人入屋,里里外外整飭一通,這就生起堆火,圍了坐下。杜昆先說:「自此莊偶染瘟疫,人畜盡亡之後,幫內人丁向不來此,大伙兒寬心住下便是。」凌雲軒點頭道:「若無杜兄引領,我等怎會知道個中訣竅。不過,壇閘守備森嚴,還須商量個瞞天過海的計策!」杜昆苦笑道:「在下如今叛幫外亡,腰間令牌也做了廢鐵,真是有心無力。」
吳蹤哈哈一樂:「這也無妨,杜兄弟你在此多年,定也知道些旁門小道,且說了出來,我這便去闖闖看。」一旁穎紫鴛嬌聲一提:「胡說八道!杜兄總也是副幫主,進出自家哪還走甚麼旁門小道,可不是你吳小賊,偷雞摸狗慣了的。」吳蹤豎眉一掃:「怎麼?」
杜昆倒是一拍腦門:「有了!」幾人钁然一驚,忙問:「有什麼?」杜昆抱拳道:「虧得蹤少俠提點,在下確知一條小道可繞至三閘之後。」吳蹤聽了,萬分得意地瞟了瞟穎紫鴛,大有奚落之意。
杜昆接著說:「數年前,幫中抓了個砍柴樵夫,說是他擅闖總壇。在下見他並無武藝,怎也不像闖過閘口的人,一時好奇,問起緣由。他便說出門打柴,進了處小谷,彎彎繞繞,不知怎麼,稀里糊塗過了三閘,走入總壇。在下當即要他領路,果真轉過三閘,出了總壇,乃讓人於那道上設卡,以亡羊補牢。後來日久無事,因幫務繁雜,也顧不得此事,估量那關卡早給廢了。」凌雲軒高興道:「真箇『車到山前必有路』!待風雪一小,我便同蹤二哥喬裝探路,若果真過得去,即刻來會大夥。」幾人盡皆點頭。杜昆遂將秘道所在仔細說與凌雲軒。
看著窗外雪勢稍減,凌雲軒乃同吳蹤寬襖大帽穿戴了以遮掩真容,閃身融入茫茫雪色之中。二人小心翼翼避過興鹽幫設卡路口,漸尋到杜昆所言的小谷。
那谷中只有一條小道,說是「道」卻也名不副實,只見荒草雜石遍布,全然不著人跡的模樣,謂之以「道」實在有些過了。凌雲軒二人三步一停地摸索過去,又遇上一處陡岩攔路,遂以輕功攀上。此路通行不易,個把人偷偷過了尚有可能,若是大隊人馬,保管無法逾越山障,興鹽幫疏於防範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便算偶一高手闖入總壇也難逃眾幫丁的圍捕。
二人翻過山嶺,見了條天成自然的夾道。順勢而行,正到了處隘口,那裡建有兩座箭樓,但是木損旗破,人煙渺無。凌雲軒心中暗喜,當即與吳蹤一個箭步趕上去。
這關口後道徑漸寬,二人行動加快,不一時即至三道壇閘之後。凌雲軒忙與吳蹤矮身藏於一塊大石之後,遙見總壇分作五方,每方各有三十餘棟石樓,以木柵圍定,其間零散散立了七八座箭樓,均有哨兵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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