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道 第一百零二章 貼身軍師
長長的神案上只有酒,神案的後面就是墓碑。
三個人名,三個久已在江湖中刀頭舔血的人名。
他們的生命已逝去,與江湖已離別,一切都已離別,可是他們的故事猶在,所以餘威依然猶在,所以墓碑上的文字依然可以令大多數江湖中人聞風喪膽、失魂落魄。
冰冷、堅硬的墓碑,三個漆黑的人名依然在火光下閃閃發亮,仿佛在掙扎、哀吼,掙扎、哀吼著自己的怨毒與痛苦。
這三個人名就是離別刀王、袈裟血王、著命錘王。
酒已灑,靈已敬。
羽毛依然劇烈晃動著,她的臉頰顯得很安詳、很平靜,沒有痛苦、悲傷的表情。
無生石像般轉過身,眸子已落到她的屍骨上,冷風飄飄,血紅的羽毛晃動,晃動的只有鮮血。
一滴一滴的飄走。
出手的人是誰?難道真的是鬼?
楊晴握住披風,凝視著無生的背脊,石像般的背脊一動不動。
比墓碑更加堅硬、冷靜。
「她已死了。」
「是的」
「你知道是什麼人殺的?」
無生不語,空空洞洞的眸子比夜色更加漆黑,比墓碑上的文字更加漆黑,槍頭般盯著、戳著遠方。
車廂的兩側懸著兩個燈籠,粉紅色的燈籠已在冷風中搖曳,仿佛是兩個妖女在寂寞的夜色里作舞、發情。
燈籠在作舞、發情,他猶在笑著。
痴痴呆呆的笑容,不但顯得說不出痴呆、老實,更顯得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老車夫痴痴的笑著,笑著走向無生。
停於七尺處,臉頰上的肌肉已在抽動,卻不知是恐懼?還是無助?
沒有人說話,他們也沒有說話。
為什麼他們也不說話?是不是也沒有必要去說?是不是也懶得去說?又或者是彼此都了解、彼此已心靈相通?用不著去開口溝通?
天地森森,殘葉飄飄。
他臉頰上的笑意漸漸已變得蕭索、哀傷。
油鍋的火焰猶在搖曳,神案上酒罈里漣漪猶在晃動。
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披風已劇烈抽動著。
楊晴的手已更加發麻了。
一片殘葉忽然撲到臉頰上,仿佛是有人用巴掌再摑。
這裡沒有人,卻有鬼。
楊晴眸子裡恐懼之色漸濃、漸深。「我們走吧。」
無生不語。
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老車夫,仿佛要將他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可是他的軀體沒有動,手裡的槍也沒有動。
臉頰上的笑意卻漸漸已僵硬、凝結,他從懷裡摸出一把羽扇。
輕撫著每一根羽毛,眼眸里的哀傷之色卻漸漸變濃,濃得眼角每一根皺紋都已蓄滿了痛苦、悲傷。
他哀傷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對著無生發出?
沒有人理解他的想法?
老車夫真的是老車夫嗎?那他手裡羽扇又怎麼解釋?
這裡面的疑問實在太多太多了,就像他心裡的哀傷實在太多太多了。
可是無論多麼深的疑問,都有被揭開的時候;無論多麼濃的哀傷,都有被洗淨的時候。
羽扇上的羽毛劇烈抽動著,他的心仿佛也在抽動,仿佛已實在受不了了。
無生沒有說話,也沒有一絲安慰的意思。
石像般挺立著,石像般像是冷漠、高貴的神,在接受教徒心靈的懺悔與訴苦。
「你是老車夫?」
老車夫不語,不動。
「知道規矩?」
老車夫不語,不動。
「那你來趕車。」
老車夫不語,不動。
無生已在嘆息,「你可以說說話。」
老車夫點頭,「謝謝。」
無生不語,已在等待。
「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
「離別咒里有兩大貼身、兩大護法、四大天王,江湖中手持羽扇的人並不多,用羽毛殺人於無形的人更少,貼身於離別咒主人邊上並非偶然,你是貼身軍師?」
軍師點頭,「可是我卻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