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奪命白煙
柳銷魂軟軟席捲在冰冷的牆角,似已虛脫。
森寒的冷風飄飄。
她的眸子已落到那酒罈口,凝視著那嗚嗚聲,低沉而又淒涼的聲音,聽來實在令人心碎。
於是她眸子裡現出憐惜、同情之色。
難道她在替那酒罈哀傷、酸楚?
逍遙子本來是盯著她瞧著,因為她實在不是一般漂亮女人,無論是什麼樣的男人,只要看了她一眼,都會不由得生出情感。
有些人活著,帶給別人就是不一樣,不一樣的感覺,不一樣的情感,在萬人之中,就很容易找到這種人。
這種人,很容易鶴立於萬人之上,卻不用作任何笑意,也不必任何言語。
柳銷魂無疑就是這種人。
逍遙子深深嘆息,盯著她看了看,又回過頭,走向鍋灶。
他實在不相信,會有人對一個酒罈生出憐惜、同情,可是又不得不信。
柳銷魂凝視著酒罈口,一動不動的凝視著。
她是不是已聽到別人聽不到的故事?還是已聽出她心裡牽掛的人怎麼樣了?
破舊、蒼老的窗戶瀝瀝作響,仿佛在訴說著多麼不可忍受的折磨與酸楚。
縷縷飄塵悄然落下,就落在鍋灶里饅頭上。
鍋灶里依稀還有饅頭,也有風雞片,依稀帶著熱力,雖然聞起來並不是很誘人,看也沒有什麼看頭,可是在冰天雪地里看來,簡直比世上所有的野味佳肴都可口。
尋歡子凝視著逍遙子,笑了笑,將裡面饅頭取出一個,扳開放了兩片風雞片進去,遞給他,「你吃吃看。」
逍遙子盯著饅頭,緩緩扳開兩段,走向柳銷魂,送了一般給她,自己才吃了起來。
他沒有尋歡子那麼精明,也沒有他那麼冰冷,也許自己在尋歡子跟前,什麼都不如他,什麼都無法相比。
他吃了兩口,嚼得很慢很慢,「他們吃過才走的。」
尋歡子點頭,卻又搖頭。
逍遙子不懂,「饅頭是熱的,他們走的一定並是很久。」
尋歡子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竟已輕輕笑了。
他笑著將鍋里那饅頭取出,凝視著饅頭上那一縷飄塵,久久不語。
這人仿佛又墜入沉思中。
這縷飄塵並沒有什麼特別,每一間久不住人的屋子都會有的,這沒有一絲奇怪之處。
他緩緩的將饅頭片去掉,去得很慢很慢,慢得仿佛是在觸摸著極為精密的機簧暗器,仿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觸到機簧機關,發動暗器,將自己活活害死。
逍遙子不懂,也不信,更想不通。
他做這個動作什麼意思,是自己不願意吃?還是有別的用意?
尋歡子小心的將這饅頭皮脫下,慢得簡直比高力士替楊貴妃脫繡花鞋還要慢,還要小心,還要尊敬。
慢得不但小心、仔細、尊敬,仿佛還帶著令人無法理解的恐懼之色。
逍遙子凝視著他小心走向火盆,丟了進去。
火盆里驟然間冒出白煙,驟然間飄了起來。
尋歡子驟然間已將逍遙子拉走,拉得遠遠的。
額角的冷汗已滾落,眸子裡恐懼之色依稀沒有一絲平息。
那是什麼煙霧?尋歡子為什麼如此懼怕?
逍遙子不懂,凝視著尋歡子,並沒有去問他。
因為他眸子裡那種恐懼之色並沒有一絲消失,所以他等著。
冷風飄飄,將把那縷白煙吹向牆壁,冰冷、堅硬的牆壁神奇般有了變化,變得仿佛是馬蜂窩,......。
逍遙子看了一眼,就變得仿佛比尋歡子更恐懼。
剛剛那饅頭若是吃進肚子裡,那後果......。
尋歡子緩緩喘息,久久不能言語,白煙已散去,危險已逝去。
他們兩人面對面的凝視著,凝視著對方的恐懼。
「奪命白煙?」
兩人驚呼著,幾乎是兩個人同時發出的。
人已怯,魂已飄,劍氣已竭,劍意已死。
他們兩人縱使出劍,也沒有森寒、逼人的劍氣,更不能要人性命。
手中那把劍,已成了裝飾,已成了女人髮絲上的髮簪,不會給別人帶來一絲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