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貴妃一想到這裡，便氣得心口疼。

    她把柳嬪望了一眼，私以為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再把面上沒什麼悲喜的少女瞥了瞥，只覺得她纏人晦氣得緊，便有了新主意。

    ……柳嬪再怎麼不好，那也是還有利用價值；可五公主就不一樣了，梁子早就結下，和解已是不能，倒不如把今夜裡的這樁事推到她頭上去。

    她擔下了所有罪責，不僅能保了柳嬪，還能讓皇帝對她的好感全無；皇宮裡好幾年都沒添皇嗣了，皇帝對楊美人腹中的龍種很是重視，保不准她吹吹枕邊風，再添油加醋一番，她因此被治個重罪死罪的也不是不可能。

    羅貴妃的唇邊溢出了一絲冷笑。

    柳嬪得了羅貴妃暗示的眼神，登時反應過來。

    「娘娘說得是，嬪妾早就有這個懷疑了。這大晚上的，五公主不在她的迎春宮，去靈西湖那邊做什麼？倒像知道那邊要發生什麼大事似的。結果娘娘也看到了，楊美人確實是差點被人投進湖裡，被五公主給救了回來。時間這般巧合，嬪妾不得不懷疑，這當中定另有玄機……」她把淡然自若的少女望了望，又陰陽怪氣地繼續說，「會不會是賊喊抓賊，五公主便是那幕後主使？」

    這話說的，驚了一殿的人。

    覓春最是聽不得，當下便怒著一張臉欲要爭辯，被阿秀給拉了住。

    顧青姿卻不急不緩地笑了，「以前只聽說過柳嬪是個放縱自大的，還以為是別人胡說的。今個兒一見，覺得人家說的沒錯，相反，這污衊人的功夫更是了得。」

    柳嬪欲要反駁，顧青姿卻霍地一下站起身來，眯眼瞧她，「還請柳嬪記得今夜裡靈西湖那邊的情況，只要我去晚了一步，楊美人怕是活不了了。她若是沒了，對我可沒半點好處；可對你們，」她的一雙目光輕輕地在柳嬪及羅貴妃的身上來迴轉，「好處多了去了。」

    她點到為止，倒是沒詳盡說了是什麼好處。

    又趕在二人開口前把後半截話給說了，「……有人要害楊美人，而你的丫鬟流碧恰恰就在當場，如今也在父皇跟前承認是你所指使。再者，方才父皇話里的意思，想必不用我提醒，在場的人怕是心如明鏡吧。」

    柳嬪的一張俏臉漲了個通紅。

    羅貴妃瞅著少女的眼神卻是越發的冷。

    她紅唇輕啟，「五公主這般說其實也不對，皇上處在盛怒之中，所作所想皆是一時衝動，並非都是正確的。再者，柳嬪的丫鬟在那裡，有可能是湊巧，也有可能是她個人行為；單憑這點，可證明不了一切都是柳嬪指使的。」

    羅貴妃的這一番幫襯，柳嬪十分感激，當下便囂張了起來。

    「貴妃娘娘所言極是，一切皆是五公主的臆想罷了。」話鋒一轉，又把矛頭指向了少女，「嬪妾倒覺得五公主很可疑，這後宮不知有多少人，偏偏讓五公主給遇上還把人給救下了，怎麼看都覺得，這些事蓄謀已久。」

    顧青姿噙著一絲輕笑。

    她聽了這麼一番下來，自是知曉二人極力拉她下水的原因——便是想讓她把所有一切罪責給扛了。

    「羅貴妃，我有幾句話，倒是想私下和你談談。」少女笑盈盈的，「也不知你方不方便？若是不方便，我也不介意當著眾人的面直接說。」

    羅貴妃的眼神晃了晃，著實吃不准她要說的是什麼。

    一旁的柳嬪卻是煽風點火，與她叫囂，「五公主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何須私底下與姐姐說……」她如今滿心滿眼只想與這位壞了她好事的公主對著幹，並沒考慮到後果，還是羅貴妃阻了她。

    隨後與少女前後腳走到了一處角落裡說話。

    「你有事說事。」羅貴妃面色不善。

    顧青姿笑了笑，倒也配合，「我知道你如今都在想什麼，無非是想把髒水往我身上潑。我如今可不是以前的我，你若想平白冤枉了好人，我自然會反抗。至於會怎麼反抗，你大抵也想聽聽的吧？如此一來，你也才能百戰百勝不是？」

    說最後一句話的口吻，猶如在開玩笑一般。

    羅貴妃則是抿唇望她，神色一點也不見輕鬆。

    顧青姿輕呵一聲，忽地湊到她耳邊，「我痴傻的那幾年，六妹妹可喜歡欺負我了。不僅如此，你大抵也知道的，她兒時可沒現在這般機靈，很是喜歡炫耀，炫耀她自己，也炫耀貴妃你啊。」

    羅貴妃露出了警惕之色，「我有什麼值得她去炫耀的？」

    顧青姿望了望她，繼續壓低聲音，「自然是炫耀你除去後宮其他受寵妃子的各種了得手段了。」

    羅貴妃陡地一驚，就連神色都凌厲了幾分，「五公主可別胡言亂語。」

    「我自然不是胡言亂語的。」顧青姿面上帶著笑意，不假思索地繼續威脅，「至於這幾年，我的六妹妹究竟都在跟前說了多少關乎你的事，不如你有空的時候好好問上一問。委實太多了，我便不一一舉例了；現在跟你說這些，不過是想提醒你，若是想害我，還望你三思。我若是不高興，便把我所知道的那些都往父皇跟前一說，就算他心裡還有你，可這段時日他對你已經漸漸沒了耐心，想來多少也會聽進去，屆時也不知父皇會不會趁此機會與你劃清界限。」

    「你——」羅貴妃聽得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她從來沒想到她會有把柄落在她的手裡，亦是沒料到，原本那麼痴傻的人，一旦耍起計謀來竟是如此可怕。

    少女長了張十分清秀可人的面龐，可如今看在她的眼裡，如同猛獸一般避之不及。

    她愣了一瞬的功夫，那少女噙著清淺的笑先轉了身；她當下眉目一凝，也跟了上去。

    將將在原先的位置坐下，羅貴妃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柳嬪則是迫不及待地迎上來問話，「姐姐，五公主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姐姐若是聽著不大舒服，只管跟妹妹說，妹妹替您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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