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不上班麼？」看著候爹把行李放在屋裡，脫掉外衣的舉動，侯明有些詫異的問道。

    雖然說煤礦有倒班一說，但很少有倒班的時候，因為這煤礦再過個一兩年就黃了，臨近2001年，下崗不再稀奇，運營好的國企更是鳳毛麟角。

    「晚上的班，快過年了，年前忙一點，不過年後就輕鬆許多。」候爹往大瓷缸里倒上熱水，茶葉舒展身姿，渺渺升起的熱氣，讓空氣也潮濕了些，讓房間也溫暖了些。

    「要我說你和我媽歇著就是了，現在我也賺錢了，你們不需要這麼累。」看著在廚房裡準備食物的候爹，侯明依靠在廚房門口說道。

    「我和你媽都沒老的動不了，不幹活還能幹什麼？今年剛上大學，學費我們要掙吧，你結婚房子要買吧，以後小孩出來了還要買奶粉，別的都不說，飯錢也要掙吧。」候爹背對著侯明，開啟了話癆模式。

    房間的供暖設施是集體供熱，不過天氣溫度太低了，暖氣也燒不熱，窗戶都是在裡面用一層塑料布給堵上，但就這樣，廚房也有邊邊角角被凍成冰塊，尤其是暖氣那邊，冷熱交替就容易出點水蒸氣，凝結成水滴進而變成冰塊。

    『噹噹當』，候爹拿著小斧子一陣砍，將碎冰扔進洗碗池子裡，自己慢慢化凍。

    應該是四年或者是五年之後，自己家搬進了市里，之後冬天就沒有暖氣片的存在，而是地熱，那個時候回家之後拖得就剩線衣線褲，有時候甚至開門放冷氣進來。

    再之後就是居家搬遷到外地，那是侯明第一次當戶主，三室一廳一百平，雖然還沒找媳婦，但所有找媳婦的前提條件都有了，當時的想法很美妙，找個媳婦剩個孩子，在把老人放在身邊，照顧老的照顧小的，簡簡單單一輩子，不曾想那房子給剛裝修好，工作正準備從帝都里往外遷，卻發生了穿越事件。

    一時間，侯明也是浮想聯翩。

    「傻站著幹嘛呢，麻溜去支起桌子去。」候爹費力的直起腰，回頭一看，侯明居然愣在那麼，沒好氣的說著。

    「哦？哦。」侯明被叫回神，連忙去大屋把桌子抬到客廳，和候爹一起把飯菜弄上來。

    冷菜居多，都是些香腸啊干豆腐什麼的，一道酸菜和米飯是惹得，都是剛才候爹弄的。

    「你怎麼不吃？」侯明一看桌上就一碗米飯，連個饅頭都沒有。

    「早晨剛吃完，你趕緊吃，今天還有挺多事呢。」候爹捧著大瓷缸，本是凍紅的手指，一點點變的了燙紅。

    侯明點了點頭，也沒說些什麼，現在的生活條件比不上以後，但就侯明家來說，現在的生活條件真比以後強些，老兩口還餓不著。

    絮絮叨叨和侯明聊了一些，主要是問學校的事情，侯明說的也含糊，他決定回來就告訴老兩口自己退學的事情，但看到老父親之後，他不知怎麼的，有些話總是說不出口。

    好在候爹也不在意，權當是兒子餓壞了。

    喝了幾口茶，候爹就起身收拾侯明的箱子了，在他這一代人眼中，自家孩子不應該存在什麼秘密，只要是沒結婚，那還是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的。

    「嗯？」候爹聲音走高，侯明應聲回頭，只見候爹從他兜里翻出一盒煙來，那眉頭皺皺著，都能夾死蒼蠅了。

    「哦，這個啊，我不長抽，只是身邊的朋友抽，沒事的時候拿出來擺弄擺弄。」侯明不在意的說著。

    候爹候媽都不抽菸，尤其是候爹，聞到煙味就頭疼，喝點白酒就迷糊，水果還不能吃桃子，要不然皮膚癢，連油桃都不吃。

    因為工作關係，單位倒是發過幾次煙，但那也是壓箱底的貨，逢年過節再送出去而已。

    「抽菸對身體沒好處，不抽菸就別學，對身體不好。」候爹搖了搖頭，順手把那盒煙放回兜里。

    候爹候媽都是普通人，對待事物也都很大眾化，上輩子工作後，候爹被別人發煙，都會留給侯明，哪怕他老人家不抽菸，算是另類的補貼家計。

    「別老掏兜啊，收拾收拾箱子，那裡面我給你們帶回來的東西。」侯明拿筷子指了指立在牆腳的皮箱子。

    手下一頓，剛掏出來的錢包又塞回去了。

    如果是往常的話，候爹肯定會繼續檢查錢包，但現在侯明的收入比候爹候媽倆人都多，他也稍微忌諱一點，畢竟家裡的存摺歸候媽管。

    侯明乾脆往碗裡夾了幾筷子菜，坐在沙發上，和候爹一起規整物品。

    「吶吶吶，茯苓餅，算不上是特產，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京城裡的小吃早就被外地小吃給占領了，這家店的茯苓餅據說挺不錯的，咱家留點，過年的時候再送親戚點。

    箱子翻開，半箱子茯苓餅，剩下的就沒什麼吃的了。

    「回來連本書都不帶，這個寒假你可真是放羊了。」候爹翻了翻，不過注意力並沒有放在吃的上面。

    三個合同紙袋，一張CD光盤一張錄音卡帶還有幾件歡喜的****之類的。

    「這是什麼？」說著，候爹打開文件袋，上下瞅了兩眼，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回頭看向侯明，手指著文件，說不出話來。

    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雖然說不明白什麼主意能值得一家公司的5%股權，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侯明上下一身可不是老兩口買的，衣服看不出來，但是候媽賣的是褲子，候爹也能看出侯明那褲子不便宜，聯想到他『幾千塊』的月薪，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都說抬頭需要底氣，低頭需要勇氣，但現在候爹滿腦袋只剩下：孩子長大了的念頭。

    撐著後腰，候爹一邊搖頭一邊回屋裡去休息了，煤礦三班倒，他是下午上班半夜回來，現在該好好睡覺了。

    沒有候爹的干擾，侯明吃飯很快，吃完之後自己收拾了一下，捧著那大瓷缸開始喝茶，喝涼茶，喝父親剩下的涼茶。

    那股子淡淡的苦澀與清香，在口腔中激盪，回味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