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順1730 終章 九三年(三十)
更新:09-17 02:23 作者:望舒慕羲和 分類:軍事小說
之所以被戲稱作「篤了個大勁、放了個小屁」,因為並沒有那種轟轟烈烈的、關乎到所有制、均田之類的大改革。
反倒是在天下惴惴不安翹首觀望的哀榮葬禮後,皇帝只發了兩個上諭。
《復三代學校制推行天下上諭》
《欽定學校制選材辦理章程》
這兩個上諭一出,固然叫一些緊張不安的人長鬆了一口氣,卻也讓一些之前興奮不已的人懊惱憤滿。
京城,原本的敕造興國公府邸旁的來今雨軒茶社中,實學派通儒社的年輕人們聚集於此,對此大加議論。
來今雨者,語出杜少陵之自述:秋,杜子臥病長安旅次,多雨生魚,青苔及榻,常時車馬之客,舊雨來,今雨不來。
喻來此相聚者,不計身份,皆真友也。
這是當初興國公「從赤松子游」之前所建,久而久之,實學派多來此聚會、講學、探討。
這通儒社,是這幾年由一群年輕人成立的類似前朝學社一樣的組織,起名的時候,故意為之,頗有挑釁之意。
固然說,實學一派和復古儒顏李一派,之前多有交往。而顏李一派的終究目標就是做通儒,但這種交情倒不是實學一派的激進才俊們取「通儒」為名的原因。
倒是古時蔚繚子言:野物不為犧牲,雜學不為通儒。
他們自稱實學,但於科舉一派眼裡,卻暗裡稱之為雜學。
這群人取「通儒」為社名,顯然故意為之:既說野物上不得祭祀的台面,你們學雜學的也配叫儒?然而這批人偏偏就取個通儒之名,多行挑釁。
既有這麼個典故,是以這通儒社,又取《韓非子》顯學篇之「雜學繆行同異」之意,示意社內兼容並蓄、意見不同亦可為友暢所欲言,繆行同異,而論大道。
總的來說,這是個精英小圈子組織,但又不是燒炭黨、共濟會那種神秘小圈子,只是入社的難度頗大,必先以天下為己任,而後多半也是諸如成均館等實學頂尖學堂的學生。
社內多談政事、大談國事,正值年少,更是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只是真論起來,內部政見多不相同,激辯之餘,也不免動手互毆,但毆過之後也就忘了、至少面上是忘了。
政見既多不同,如今天子又下詔,弄出來這麼個篤大勁放小屁的事,自又是一番爭吵。
「我看,這大順國,怕是要完吶!如今天下弊端極多、矛盾極大,值此之際,大張旗鼓迎回興國公棺槨,本以為要行大變革新之事。卻不想竟是改革科舉、學堂、選拔之法!」
「十年後廢舊科舉,而加實學為考試內容,推行天下,各省分上舍大學堂之名額。」
「這非是不好,而是弄錯了輕重緩急。」
「天下兼併之勢愈演愈烈,便如鄉紳地主,以租利為生,盤剝百姓。」
「這個土地制度不變、均田不成,鄉紳地主是學《論語》、還是念《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難道真有什麼區別嗎?」
「他念論語,也是收租子過活;他念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也是收租子過活。無非學堂的書本換了、考試的卷子換了,可最基本的東西,一點沒動。」
「不動這最基本的東西,天下能好了?此為其一。」
「其二,你看這《欽定學校制選材辦理章程》,其中學堂數量,必多建於縣城。屆時,鄉間地主子弟,去縣城讀書。平民子弟,原本還能在鄉間鄉塾識得幾個字,說不準還可做秀才中舉人,如今教育全都跑去了城裡,鄉民識字率,只恐大跌。」
「若要辦,那就大半,村社皆立學堂,開蒙授學,朝廷度支。可這又需錢,錢從何來?」
「待幾十年後,人才選拔一如舊時,不過是八股換成了數學、詩詞換成了經濟,然而論其階層,不過還是原本的鄉紳地主。」
「屆時,若行均田,簡直痴人說夢。」
「如今,正是最後的機會。」
「一來我等實學學子眾多,數有百萬,為官為吏,足以成均田事。」
「二來,實學子弟多非地主,亦非鄉紳,並無利益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