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的回籠覺只持續了兩個鐘頭，無他，警戒哨發現有大批日軍轟炸機從東北方向飛來。不管是奔哪裡去的，多加些小心總沒壞處。一陣陣尖利的哨音響起，部隊就地隱蔽，這套流程大家都不陌生。

    「八架！這是奔著益陽去的？方向不對啊！」趙誠嘀咕道：「叫弟兄們都機靈些，特別是機槍手，沒有命令不准開火。」

    「不是益陽就是常德，反正不會是奔軍山鋪來的。」李有財非常篤定，鎮子裡的磚瓦房不多，剩下的那些草房竹棚恐怕還沒有炸彈值錢。

    「老李說的應該沒錯。」周易打了個哈欠，他一夜都守著電台，剛才也在補覺：「鬼子那頭也不富裕，前兩天劉福貴才傳回的消息來，說是日本國內已經停止對民用車輛供應汽油了，他們不會開著飛機瞎轉悠的，多半是奔著湘西那邊兵工廠去的。」

    眾人的話音未落，日軍飛機到了。圍著軍山鋪開始繞圈，似乎是在找什麼地標。

    「媽的，是衝著我們來的。」趙誠驚出一身冷汗來。軍山鋪屬於交通要衝不假，東連益陽、南接桃江，是通往湘西北的咽喉，可就算把公路炸成麻子臉轟炸，老百姓一天之內就能讓公路恢復暢通。所以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那些飛機是衝著新24師來的。

    路邊上幾家大車店一排排的草頂竹棚非常顯眼，即使在高空也不難發現這樣的目標，很快，日軍轟炸機編隊很快就進入了轟炸航線。

    「咻，轟轟轟！」一連串的炸彈次第落下，光是聽動靜也能知道，隊伍昨晚宿營的地方完蛋了。

    「大車店裡還有多少人？」趙誠冷著臉問，被人家當成獵物的感覺並不好。

    「應該沒幾個！弟兄們都在山上，幾個掌柜的帶人去村里採購物資了，每家店裡至多一兩個看門的。」李有財一邊回憶一邊達到：「附近肯定有日本探子，得設法找出來，不然遲早得惹大麻煩。」

    「等鬼子飛機飛遠些就去，挨家挨戶給我搜。立刻給益陽兵站去電報，讓注意防空防諜，特別是山裡的物資倉庫和醫院，千萬別出意外。」趙誠眯著眼朝遠處望去，鎮子裡被嚇得雞飛狗跳，還有人奔著大車店這邊跑，他又轉頭吩咐：「留意那些來大車店救火的，鬧不好那些探子會來確認戰果……」

    一連串的命令發出，部隊立刻動了起來。懂行的人一看就能明白，這些川軍打扮的人肯定有問題，精幹、訓練有素，最重要的是強壯，不論官兵，所有人都面色紅潤，絕非是一天兩頓雜糧稀飯能漿養出來的。

    部隊兵分幾路，有的去救火救人，有的在周邊布置警戒，還有的開始盤查大車店周圍的民眾，前後不過二十分鐘就控制了局面。

    趙誠站在高處遠遠望著，他對部隊的效率有些不太滿意，那點路居然一刻鐘跑到，比平時慢了可不是一星半點。不過轉念一想，今天大家穿的不是布鞋就是草鞋，遠沒有膠底鞋跟腳，倒也情有可原。

    正琢磨著要不要藉機給部隊上上課，周易拿著抄報紙跑了過來：「益陽兵站急電，兵站外布置的假火炮陣地遭到轟炸，傷亡官兵十一人，另損失卡車一輛。我高炮部隊擊落日軍轟炸機一架，擊傷一架。」

    益陽那邊算是打了平手，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至少說明日軍在滇湘公路沿線的眼線相當多，有完備的情報網也未可知。

    「命令他們繼續加強戒備，同時派出人手對基地周邊進行搜索，防止有間諜給轟炸機通風報信。」趙誠想了想又說道：「給戰區發報，就說我師在行進途中突遭日軍轟炸，官兵傷亡八百餘人，炮兵營全軍覆沒，損失坦克和裝甲車十三輛、卡車四十四輛。我師擬在軍山鋪修整後再繼續東進，望批准。」

    誇大損失倒不算是為了保存部隊的實力。根據最新的戰報，日軍來勢洶洶，日軍在新牆河防線打開突破口後已經連夜開始架橋渡河，

    處於防線中央位置的第4軍102師和37軍60師正在二線陣地與敵激戰。其中60師師部遭日軍騎兵突襲，師長、副師長、參謀長均下落不明，所屬三個團被迫各自為戰。102師的情況更是不堪，由於戰況緊急，師長柏輝章連師部警衛營、工兵營都壓了上去，身邊只留有幾個參謀和勤務兵。

    九戰區各個部隊雖已收到命令前往長沙一線增援，因為路程有遠近，增兵已經成了添油之勢。趙誠心裡跟明鏡似的，就師里的這幫新兵蛋子，現在上去只能給人家增加戰果，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既然打定主意不去前線，那就得抓緊時間把後方清理乾淨。料理完大車店這邊的事，部隊悄悄扎死了軍山鋪通往外界的道路，大搜捕開始了！

    二百多戶人家的小鎮子滿是當兵的在晃悠，六個步兵連分區域在過篩子。饒是再三強調過不許擾民，可老百姓依舊被嚇的夠嗆，女人和孩子的哭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把憲兵放出去，但凡有趁機劫掠民財、滋擾婦女者，就地槍決。」周易平時還管著軍紀，這個命令並不算逾越。

    沒有紀律就沒有戰鬥力，趙誠對周易的命令相當支持，不過他還是補充了一句：「凡是損壞財物的，一會報上來，按原價補給人家。」

    鎮子不大，而且都很集中，所以部隊的進展非常快。約莫四五分鐘後，鎮子裡突然響起了槍聲。

    「都他媽不要亂，守好自己的地盤，機動組過去增援。」趙誠對著步話機喊道。形勢還不明朗，混亂只會給對手帶去機會。

    當家人的話立刻起了作用，隨著機動組向槍戰地點撲去，搜查行動又變的有序起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鎮內又有兩處傳出了槍聲，聽動靜，對方的火力還不弱。

    「池淺王八多！有點意思。」趙誠樂了：「周參謀長看好電台，老李趕緊布置防空火力，我帶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