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六章 九月里_頁3
人嫉,更何況是一位入京不過一年半便紅的發紫的年輕後生,更何況這位後生還曾經撕過大部分京臣的臉面,生生整死了一位尚書,趕跑了一位尚書的傢伙,所謂黿鳴而鱉應,兔死則狐悲,眾人看著這個打著呵欠下了馬車的監察院英俊提司,眼中都多了一分警誡,三絲厭惡。
范閒看了看四周,也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這些大臣們不是各部的尚書便是某寺地正卿,打從二品往上走,誰地老婆沒個誥命,誰的家裡沒擺幾樣御賜地玩物?自己年紀輕輕的,居然比這些大臣們還來地晚了些……如果他的背後沒有范尚書。尤其是那位老跛子,只怕這些慶國真正的高官們,早就對他一通開罵了。
如今自然是罵不得,但眾大臣也不會給他好眼色,冷冷瞥了他一眼,便自矜地扭過頭去。群臣中有好幾位是當年林若甫一手提拔起來的人物,本想上前與范閒交談幾句,慰勉一番。但瞧著眾同僚的鄙夷眼光,不免有些頭痛,便停住了出列的腳步,只是用極其溫柔的目光向范閒示意問好。
范閒被這些熾熱目光一掃,渾身上下好不自在,但臉上卻依然保持著平穩的笑容,不卑不亢地拱手向諸位大臣行禮問安。便在拱手之時,他身後有人咳了兩聲——范尚書今日不知為何來地晚了些。也沒有與自己的兒子一路,范閒趕緊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將父親從馬車上攙了下來。
范尚書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為父還沒有老到這種程度。」
范閒笑了笑,也知道自己這戲演的稍有些過了。范尚書雖然面上有些不悅。但眾官看得出來,「老錢簍子」今天異常高興,這不,連兒子的手也沒有放。便領著他過來了。
范尚書親自領了過來,那些大臣們便不好再自矜,紛紛彼此問安。一會兒功夫,司南伯便手把手地帶著范閒在場中走了一個遍,讓他認清了朝中所有的實權大臣,范閒一通世叔世伯老大人之類的喊了下來,眾大臣再看這個滿臉笑吟吟的年輕人,便順眼了許多。那些本就屬於林黨的大臣更是親熱無比,連聲稱讚小范大人年輕有為,如何云云。
但依然有些大臣冷眼看著,雖是行禮,臉上也是冷淡至極,畢竟慶國朝野上下,誰不知道這位小范大人最出名地,便是那看似溫柔。實則陰險的微笑。
已是三朝元老的吏部尚書看著范氏父子行至面前。不由冷哼一聲:「話說本國開朝以來,乃至當年的魏氏天下。似司南伯府上這般,爺倆二人同時上朝的,倒也極少見,果然是春風得意。」
范建呵呵一笑,說道:「聖恩如海,聖恩如海啊。」竟似像聽不出來對方地嘲諷,全將一切光彩都交給了皇帝陛下。范閒微微一笑,知道這種場合,自己實在沒有什麼說話的餘地,於是乾脆沉默了起來。
便在此時,三名太監緩緩行出宮門,明顯中間那位地位要高些,一揮手中拂塵,柔聲說道:「諸位大人辛苦了,這便請吧。」
大臣們頓時停止了寒喧,有些多餘地整理了一下朝服,便往宮門裡行去,大約是來慣了的緣故,他們對宮門處長槍如林的禁軍和內門處地帶刀侍衛是看都懶得看一眼,片刻間超過了那三位太監,昂首挺胸,頗有國家主人翁的氣概。
范閒初次上朝,卻不方便與父親走在一列,只好有些可憐地拖到了隊伍的最後,與那三位太監一路往裡面走去,領頭的太監還是那位相熟的侯公公,但范閒此時卻不敢與他輕聲說些什麼,更不可能——毫無煙火氣——地遞張銀票過去,於是只好向著他微微一笑,以做示意。
很久以後,侯三兒還在想這個問題,為什麼自己從一開始就認為范大人是個值得信賴的靠山呢?最後他歸結為,范大人每次看自己的時候,那笑容十分真誠,並不像別的大臣那般,有用得著地時候,便對自己刻意溫暖,其餘的時候,雖也是親熱笑著,但那笑容里總夾著幾絲看不清楚,讓人有些不舒服的鄙夷味道。
范閒第一次參加朝會,不免有些緊張,但站在文官之列的最尾,離著龍椅還有很遠,如果不是他內力霸道,耳目過人,只怕連皇帝說了些什麼也聽不到,明知道龍椅上的那位中年男子一定會注意自己,但他依然還是稍微放鬆了些,開始打量起太極宮的內部裝飾。
雖然入宮了幾次,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後宮那處陪娘娘們說話,陪婉兒游山,這太極宮是皇宮的正殿,只是遠遠看過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