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四卷 北海霧 第二章 朝議
高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看著下方臣子們的表演,唇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揮揮手讓辛其物退了回去,輕聲說道:「諸位都以為辛其物比較合適?」
「是,陛下。」臣子們齊齊躬身及地,尾音拖得老長,太息以示尊敬。
那位提議范閒出使北齊的樞密院參贊秦恆,有些意外地看了陛下一眼,趕緊把眼光縮了回去,此時群臣一致認為范閒不適宜作使節,估計陛下也會改變心意吧。
「朕,倒與諸位卿家看法有些不同。」
殿上馬上變得安靜了下來,只聽著慶國皇帝清淡的聲音在宮中迴蕩著:「所謂聖不琢不成器,范閒當日殿前風姿,諸君想必也還記得清楚,雖說是位文臣,但也曾有過牛攔街手屠刺客之勇,如此佳才,又豈能總在太常寺、太學院這些清靜衙門裡打混著。」
聽到此處,眾人才明白皇帝陛下竟是早有了主意,只是不明白為何陛下非要讓范閒去北齊。
皇帝淡淡看了群臣一眼,繼續說道:「歷練不足,故而要多加歷練。朕看范閒行,這差事就交給他去辦吧。」
天子說行,那就一定行。
群臣不敢多言,只是林若誨與范建的臉上都多出了幾絲憂色,他們倒不會刻意掩藏這一點,身為人翁人父,有此反應是自然之事,如果要假裝出興高采烈,吾皇英明。反而會讓陛下和群臣看輕了。
「范建。」皇帝看著戶部侍郎,微微皺了皺眉。
「臣在。」
范建聽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震,趕緊出列。
皇帝輕聲說道:「朕要你的兒子擔這個差事,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范建沉默了少許,馬上便醒了過來,微笑應道:「臣不敢有想法。」
「是不敢還是沒有?」
「是不敢。」
「如果你敢,你會怎麼想?」
宮殿之外風雪交加,殿內溫暖如春,卻因為君臣間她這幾句對話便得與室外一般凜然了。與范建交好的官員們不禁暗中著急。心想司南伯大人,今日為何殿前應對如此亂了分寸。
片刻之後,只聽見范建輕聲回答陛下的話:「臣與犬子分開十六年,如今只是相逢數月,便又要分離,不免有些不忍。」
這不忍二字輕輕迴蕩在宮殿之中。不知道會落入誰的耳中。
皇帝微微一笑。知道對方是說給自己聽的,只是這個從小一路長大的夥伴,其實並不明白自己派范閒出使北齊的真正用意,看來……還是只有陳萍萍最明白自己啊。
「不過數月,春中去,秋初回,又有甚不忍的?」
皇帝不待范建再說話。微笑擺手,宣了旨意:「戶部尚書年老病弱。已休養多時,宣旨慰諭。戶部左侍郎范建遞補尚書一職。」
朝臣並無異議,范建早就在戶部一手遮天,只不過一直沒有扶正了,有些一肚子壞水的大官忍不住心裡嘀咕,心想范侍郎才將自家的柳氏扶了正,這皇帝就將他扶了正,若侍郎大人早知如此,會不會許多年前就將柳氏扶正再說?
當然,眾官心裡都以為,這是陛下對於先前令范閒出使北齊的一手補償。
范建知道此事再無可能轉還處,面色寧靜,上都叩首謝恩。皇帝又轉向林若甫處,微笑說道:「宰相大人,令愛新嫁,朕便將范閒支使出去,你可想說些什麼?」
宰相林若甫苦笑著出列一禮,慶國的君相之間看似融洽,但事實上君權威嚴,沒有一個人敢於嘗試稍加撩拔,先前他對於范建的行動就有些不解,此時陛下問到自己頭上來,他自然不敢有二話,沉穩應道:「范閒正是該磨練磨練。」
……
朝會之後,皇帝陛下心情似乎好了些,乘著輿駕回了後宮。大臣們沿著直道向高高的宮牆外行去,紛紛向范建道喜,恭賀他出任戶部尚書一職,從此以後,可以明正言順地掌握慶國的一應變財之物。
禮部尚書郭攸之打趣說道:「范大人,從今以後,老夫們的俸銀得從您手上領了,可別克摳得太厲害。」
范建呵呵一笑,搖頭道:「郭大人愛說頑笑話。」范閒整了郭保坤幾次,但是朝堂之上,這兩位大人之間,倒像是好無芥蒂一般。
往外走著,林若甫輕輕咳了一聲,走上前來,群臣向宰相行禮,知道他一定有些話要和自己的親家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