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記 第34章『叄肆』調醬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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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初一的玄月下去,十五的銀盤滿上來。當皓白的月光照在大奕王朝的蒼穹之下時,黑夜的紫禁城便成了小麟子的天下。
悉簌簌,啞巴狗鑽洞的功夫已練就得爐火純青。它嗅著陸安海那身太監味道走遠了,便貼著昏幽的破牆根下走。它白天的時候在院牆外繞,看到哪裡有鬆掉的磚頭就在邊上拉泡屎,夜裡嗅著自己的屎味就知道該鑽哪兒可以出去。院牆太破,陸安海把先頭的洞給堵上了,礙不著它在另一個地方又拱出新洞。
這陣子夜裡頻繁加餐,吃胖了好一圈,滾圓的身子先掙著爪子鑽出洞,後腳小麟子也趴下去蠕了出來。是不能夠拱肩膀的,得平爬著才能出去。小指甲里摳得滿是泥土,不過不妨事,出去後找個樹杆抹抹,這就乾淨了。
入夜後唯有內廷亮著橘暖的光,其餘地方的燈籠都是清幽的。但老太監說那裡是貴人主子們住的地方,抓到了要打板子哩,她就對那道門沒興趣。怕死呢,一個宮女生的小穢種子,自己倒把自己的命多麼稀罕。
月光打照在無人的磚石地上,路邊青松槐樹斜影黯淡,她的小影子被拉得老長。黑暗是她出生後第一件被迫接受的事,她在黑夜裡遊刃有餘。抬腳跨過左翼門,啞巴狗在前邊嗅,若然聽見有動靜,比如皇城禁衛軍巡邏路過,就左右猛甩兩下尾巴,「呃嗚~」一聲。她便立刻貼牆藏去了欄柱子後面,禁衛軍看見是一條狗也就懶得去搭睬。
這二年多宮中沒進新人,御膳房的差事倒也按部就班有規有律。亥時該下差的都差不多已走光了,橘黃的燈火在窗外透出昏朦光影,值夜的大太監打著哈欠,叫另一個:「今兒皇上宿在養心殿,沒什麼事兒,你跟這看著,若有吩咐就送一盅湯過去。皇上不挑,都在鍋裡頭熱著。」
說著自己就去隔壁的小床上打盹了。
另一個嘴上應著「誒誒」,到底深知皇上夜裡甚少叫點心,轉身也就溜去和人玩牌了。
那外八字一擺一擺,人才剛走出去,一道小影子擠著一條哈巴狗就亟不可待閃了進來。
方方支架,層層疊疊。太監們做事得僅僅有條,否則少不得挨師傅板子。一排溜整齊的白瓷盅里裝著鹽巴、茴香、蒜末與蔥姜,大鏟子小漏子鐵勺銅勺吊垂在鉤子下,灶膛里火苗懨懨,蒸籠屜里暖著雪白的饅頭……
若說紫禁城於她而言是個天地,那麼御膳房就是那天與地之間一個奇妙的王國。
微苦的黃芥末粉潤濕後有芳香溢出;用雞屎色的孜然粉沾肉不僅去腥臊,還能讓肉質變得更鮮嫩;倘若湯汁兒太咸了不妨乾脆再加點麻油、醋和辣醬,抿一口下去酸酸辣辣味道倍兒爽,連啞巴狗吃了都聳耳朵翻跟斗哩。
這些都還不是全部,還有更多的等待她去調試。小麟子此時的眼睛是爍爍有神的。繞著灶台邊走,這會兒鍋里正燉著海參湯,她躲在桌子底下曾偷聽太監們說過,那是從前皇后娘娘常做給皇帝吃的,如今帝後不睦了,皇帝還是時不時想起來喝兩口。平時看太監們做得小心翼翼,一忽而撒一些什麼,一忽而又墜幾片什麼,她總是充滿好奇。
「唔。」小麟子搬了把矮凳墊腳踩上去,用銀勺子舀了點輕輕抿一口,見那邊有一叢削好的玉蘭片,就踅過來扔了進去。湯噗噗的滾著,冬菇展開來,玉蘭片白得嬌嫩,就還少了點兒什麼,便又撒下幾片綠。一眨不眨地看著它們在湯中沉浮,冒出一朵朵清甘香醇的小泡泡。
她對味道是專注且無師自通的,打小小的時候老太監就給她拿各種碗碗碟碟,裝上各色吃的給她在破院裡自己玩耍。御膳房的大長條桌下是她的天地,蹲在這裡沒有人看見,雞肉條子伴著春筍絲再添點兒炒花生碎末,小啞巴狗吃得滿地兒撓爪子撒歡。中間值夜的過來看了兩回,搗騰搗騰又出去,忽而打更的沿牆根下慢悠悠響幾聲梆子,子時過了,外頭暗得快要看不見,她這才從那世界中回神,恍然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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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幾個太監圍在灶膛拌嘴,負責煲湯的伙夫罵值夜的:「媽了個巴子,老蔡你昨兒夜裡是不是動過我湯了?」
「嘿你這人講點道理,我值夜又不是一回兩回,偏昨兒動你湯做什麼?」值夜的反駁。
那伙夫指著大半盅剩下的海參:「從昨晚上開始熬,熬到早上叫小槌子給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