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輔 第148章 謗君案(上)_頁2
事化小小事化了。
該表明的態度,我表明了;該淡化的問題,我淡化了;該保護的人,我也保護了。
論打太極,申時行完全可以稱之為一代宗師。
前後共計二十七道奏疏彈劾高務實「謗君」,全被申時行用同樣的票擬貼在上頭,與其他奏疏和票擬一道呈送司禮監。
司禮監能夠「按例批紅」的部分從來不包括這種彈劾重臣的彈章,因此黃孟宇看到之後不能處置,只能以原件轉呈皇帝御裁宸斷。不過,黃孟宇在震撼於心學派這次對《取用疏》反應強烈之餘,又不得不對申元輔的太極聖手嘆為觀止。
臥槽,「謗君案」你都能圓回來?元輔牛逼!
「讀書還是有用的啊!」黃大掌印親自捧著一疊奏疏往乾清宮而去,口中喃喃自語:「這兩位狀元公之間的戰爭,別看銃不響馬不嘶,可我老黃就只差一點便要看不懂了。」
黃孟宇雖然本不是朱翊鈞的嫡系,不過對於皇帝而言,其實也沒差——大明的宦官再如何「權宦」也只能依附於皇帝生存,可不像唐末的權宦一樣完全掌握著神策軍那支中樞禁軍,可以肆意妄為到隨意廢立。
黃孟宇作為任職十幾年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親高務實是可以的,但歸根結底他還是皇帝的親信,否則哪裡坐得穩位置?
因為是親信,黃孟宇一進乾清宮西暖閣,坐在御案前一邊端著銅爵一邊看書的朱翊鈞便瞥了他一眼,主動開口問道:「如何,彈章如雪吧?」
黃孟宇滿臉堆笑:「一切都瞞不過皇爺的法眼,真箇是彈章如雪——還是臘月里的那種。」
朱翊鈞被他說的話逗得忍不住哈哈一笑,道:「無妨,瑞雪兆豐年,雪大一些也未必一定是壞事。」
說著,朱翊鈞已經放下酒杯,把一卷書冊也隨手扔回了桌上,朝黃孟宇招了招手,同時又問道:「都是怎麼說的來著?是罵求真欲行苛政,還是罵他與民爭利?亦或者……罵他要效牛李之爭?」
黃孟宇捧著奏疏和票擬一邊上前,一邊微微喘息著回答:「這些都有,還有一些皇爺沒提到的說法呢。」
這話似乎略微出乎朱翊鈞的意料之外,他詫異著,眼珠一轉,問道:「哦?還有什麼呀?」
黃孟宇把奏疏小心翼翼往御案上放,同時答道:「有二十七道奏疏彈劾大司農謗君。」
朱翊鈞愕然一怔,微微皺起眉頭,思索著反問道:「謗君?哪有謗君?他們這話是怎麼說的?」
黃孟宇作為司禮監掌印,這些奏疏自然是已經看過的,不過他卻不肯回答,反而苦笑道:「奴婢雖然看了,但……也有些難以理解,要不皇爺還是親自過目吧,奴婢實在不敢妄言。」
黃孟宇這話也有些門道。他堂堂司禮監掌印,看了彈章居然「有些難以理解」,言下之意自然是說這些彈章中的說法完全是無理取鬧。而所謂「不敢妄言」,只不過是因為他作為宦官,在皇帝沒有定義之前不好胡亂置評罷了。
既守了規矩,又打了埋伏,提前給了皇帝一個心理暗示,讓他先入為主的懷疑起這些彈章的公正性和合理性。
黃孟宇雖然讀書不算多,但這些手段可也不差,否則豈能在司禮監掌印這種樹大招風的位置上一干十幾年?
皇帝的眉頭果然皺得更深了,不在言語,伸手取過一本奏疏便看了起來。
這道奏疏是申時行的,不算彈章,而是議論,也就是申時行「就事論事」反對高務實《取用疏》的那一篇。
這裡有個小門道值得提一句:任何奏疏從司禮監送到皇帝手裡的時候,都不是按照奏疏的進呈時間順序來排列的,而是由司禮監決定這些奏疏的順序,誰擺在第一個,誰擺在第二個,以此類推。
可別小看了這一點似乎可有可無的權力,其實這「一點」權力的威力那是一點也不小,有些時候甚至能產生巨大的影響。
做個假設,今日的奏疏有一件喜事、一件壞事,上奏喜事的官員不為司禮監掌印所喜,反而上奏壞事的官員與掌印公公關係甚佳。那麼,掌印大太監就可以操弄一下,把喜事奏疏放在前頭,壞事奏疏放在後頭。
如此一來,皇帝先看了喜事,心情高興,接著再看壞事,就會覺得這壞事也沒那麼壞了,會在自己心裡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