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龍 第267章 磨礪以須、及鋒而試
見自家首領這副模樣,周圍的弓弩手們彼此相視,同樣笑得很是雞賊。
接著就聽李神弦不假思索答道:「排在頭一號的,自然是那些舞蛇矛弄大槍的所謂繡嶺虎騎!」
「領頭的那個名叫左藥師,修為跟我老李半斤八兩,卻仗著自己的出身,一向最是猖狂無禮,總想要騎在咱們巴州兒郎的脖子上拉屎!」
「營尉初來乍到、威嚴未彰,正該拿此人開刀,給各地來的軍漢們一個厲害瞧瞧!」
聞聽此言,齊敬之抿起嘴唇,心裡暗道一聲:「果然!」
這世上之事最是來不得想當然,哪裡就如戲文里一般,動不動就來一出英雄相惜、納頭便拜?
他方才固然是大發神威、以一敵百,又慷慨贈寶、施以恩遇,身後還有琅琊君的虎皮大旗撐腰,但若要說李神弦因此就畏威懷德、心服口服,以至於果斷率眾投效、從此死心塌地,怎麼想都還是太過草率兒戲。
其實因為心燭丁火的緣故,李神弦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論是神情的每一次微妙變化,還是語氣的每一次細小起伏,都在少年心相神念的映照之下,端的是纖毫畢現、無有遺漏。
李神弦此人的確算是個性情中人,投靠之舉亦是發自真心,只是這真心並不那麼純粹。
這件事從頭到尾,與其說是李神弦被他齊敬之降服,倒不如說是這些巴州軍漢本就急需找尋一座靠山,結果正好碰上了來頭不小卻又孤身赴任的少年營尉,偏巧雙方又看對了眼,於是便上演了一出遭逢明主、豪傑歸心的戲碼。
眼見自己只是出言略作試探,對方就毫不猶豫地咬鉤,齊敬之心念電轉之間,已是將這些人的心思摸了個七七八八。
這心裡一旦有了底,他此前的荒誕之感便消散了大半,反而因為這種頗為新奇的經歷而心生喜悅。
雖說作為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齊敬之並沒有駕馭豪傑、統帥軍伍的經驗,但枕中夢裡的鹿棲雲有啊。
縱使有關鹿棲雲的記憶未必能作數,但齊敬之作為曾經的山中獵戶,對於訓犬熬鷹的手段卻也聽過見過不少,可以嘗試著觸類旁通。
至於他今後是將眼前這些人徹底收服成麾下鷹犬,還是為其反噬、落得個慘澹收場……便如鹿棲雲的師尊羅真人所言:「磨礪以須,問天下頭顱幾許?及鋒而試,看老夫手段如何!」
事實上,齊敬之自己的師尊玄都觀主命小徒兒下山遊歷紅塵,其用意同樣在此。
唯有居榮祿之場、履憂患之地,卻能做到意志不磨、道心不易,方有機會成就一隻沖天之鶴。
於是,齊敬之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著李神弦:「你也知曉我是初來乍到,如今形勢未明,就貿然得罪左藥師那等人,豈非太過不智?」
李神弦察言觀色,心底便是一凜,連忙道:「不敢欺瞞營尉,我老李之所以要攛掇營尉出手,打落左藥師那廝的囂張氣焰,雖有私人恩怨在其中,但同樣也是替營尉著想。只要營尉能將此事做成,定會愈發被大司馬看重!」
「哦?」
聽到此處,便是齊敬之也不免心生好奇:「這是個什麼緣故?」
李神弦立刻抖擻起精神:「左藥師那廝自稱大齊宗室之後,卻又整日替佛門張目,帶著手下騎卒日日供奉什麼勞什子的深沙大將,將好好的鉤陳院搞得烏煙瘴氣……」
「宗室之後,尊奉佛門?」
齊敬之不由皺起眉頭:「這所謂的左氏,莫非與曾經的雍門氏相類,乃是紮根軍中的姜齊小宗?這樣的家族竟然捨棄聖姜道統,轉而倒向了佛門?」
當下就聽李神弦繼續道:「據說當初國主才一下旨重開鉤陳院,福崖寺就巴巴地獻上了一面委蛇旗。那面旗子大有來頭,縱然是國主和大司馬也不捨得拒絕。」
「與委蛇旗一道被送來的,還有左藥師和五百繡嶺虎騎。因為委蛇旗的緣故,大司馬不得不給福崖寺幾分薄面,挑挑揀揀之後留下了左藥師和一百精銳虎騎,將剩下的四百騎都給退回去了。」
李神弦頓了頓,見自家營尉一臉的思忖之色,明顯是聽進去了,這才有些得意地繼續賣弄:「我也是剛才瞧見了營尉坐騎的騶吾幡,心裡才忽然就有了個計較……」
「咱們大司馬多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