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三世祖 第十四章 良田千頃
雨一直下到下午才停。
郭善跟著徐老頭去了來庭坊的宅子,任由徐老頭倒來藥酒放在案桌上。
其實唐時的酒並不烈,這時候的蒸餾酒還沒發明呢,有蒸餾器也沒察覺出可以用來釀酒。
因為沒有換的衣服,郭善只好脫了衣裳把身子裹在被褥里。喝一杯酒暖胃,一臉嚴肅的瞧著徐老頭。
徐老頭沒有看郭善,他換上了一件衣服後就正襟危坐的在郭善跟前。
「別裝了,你心裡憋著事兒呢是吧?」郭善開門見山,問道。
徐老頭瞧了郭善一眼,並不覺得意外,砸吧砸吧嘴笑道:「就知道瞞不過你小子。」
「得,猜也猜的出來。」郭善冷笑:「呵,侍奉了兩代帝王的人物,這麼忠誠又這麼有本事。你說,前朝死了這麼多有本事的人,憑什麼你活著啊?」
徐老頭聽言不答反道:「那你幹嘛不去跟李世民告發我?」
「你又沒謀反,我告你做什麼?再說了,黃口小兒的話誰信哪。要是有人肯信,你以為我不敢告?」郭善不屑撇嘴。
徐老頭樂了,笑了笑不說話。
郭善鄭重的瞧著徐老頭,憂慮道:「老匹夫,別想著報仇了。踏踏實實做你的醫師吧,你不是有良田有從醫夢想嗎?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大唐子民,養家餬口,頤養天年。」
徐老頭笑了,笑容中帶著一抹悲切:「你瞧老夫這樣子,怎麼頤養天年?你瞧老夫這宅子,像一個家嗎?」
郭善沉默了。
徐老頭起身,對著老天叩首,嘴裡口水噴了出來:「先帝爺,睜開眼瞧瞧老奴吧,老奴徐茲給您叩首啦。」
郭善覺得老頭瘋了,這說的什麼混賬話。死人能夠睜開眼的話那還不成了殭屍?到時候不知道你會不會對一個殭屍忠心。
「死者已矣,文帝和隋煬帝能夠感受到您的忠心了。隋朝已經沒了,老頭你就別折騰了。」郭善真怕這老頭忽然拉著自己逼自己跟他一起造反。
尼瑪,這老匹夫非逼著自己練武,又讓自己喝什麼壯骨強身的藥酒,是不是把自己當童子軍培養了?
在郭善有些害怕中,徐老頭起身道:「老夫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有人不像老夫這麼想。」
郭善其實不知道徐老頭的事兒,只是跟徐老頭接觸的長了,老頭也沒刻意去隱瞞秘密所以郭善能夠猜中一些。但是具體的,郭善打死也猜不出來。
「今天那漢子,是隋人府的人。」
隋人府?郭善皺眉,整個人緊張了起來。
徐老頭喝了酒,沒注意。他朗朗開口:「隋朝滅亡後,義成公主召集前朝的一幫老部下建立了隋人府。這個府,終其目的是為了推翻唐朝。」
郭善扶額,又是一出反清復明的戲。話說回來,開國初都會有一幫子人想要反新國復舊朝。新老交替雖然是時代的必然性,但這種必然性是需要多方面磨合的。別說是前朝的人了,就是貞觀時期不為前朝而想要謀反的人都大有人在。話說回來,誰他媽不想做皇帝啊。
「義成公主帶領大家一起做事,但貞觀初,李靖率領大軍大破突厥,頡利 可汗押解進了長安城,義成公主死於李靖之手。隋人府,散了。」
郭善一愣,想起了貞觀年間李世民揮兵攻打突厥的事兒。話說回來,東突厥頡利 可汗投降也有好幾年了。至於那位義成公主,也確實是死了幾年了。當時頡利可汗是跟蕭皇后一起押送至長安城的,這事兒長安百姓許多人都知道。也正是那時候起,李世民成為真正的天下之主。至少,天下人再不敢瞧不起這位殺兄奪位的二殿下了。
「你也是那時候進的長安?」郭善問。
徐老頭點頭,道:「隋人府散後,老夫以為再不會聚起來。但一個月前,突然有人用隋人府的暗號傳信於我,讓我會面?我其實心灰意懶,但命數終究逃不過。我就算不想再舉事,老天也由不得我了。」
郭善沉默不言。
話說白了,老頭子反過一次後就再難想清白了。就跟殺了一個人後,殺人者哪怕不再殺人也無法擺脫他殺過人的事實。
二殿下是仁慈的,這是史書上記載的,現實中的李世民皇帝郭善還沒瞧見過呢。勸老頭子自首?拉倒吧,別說老頭子不會向李世民稱臣,哪怕就算稱臣了李世民恐怕也不放過反賊。最後再逼老頭子招供隋人府的事情,如果老頭子學韋小寶一樣要跟隋人府講義氣的話那李世民肯定不會學康熙。咔咔兩刀,老頭子的頭就真的乖乖隆地洞了。
「之所以說這些,只是告訴你小子,老夫明日就走。」徐老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瞧著郭善。
郭善聽言一驚,竟然有一分捨不得。
平常跟老頭子打罵嬉笑,這人一走了,自己找誰說笑話去?
「真要走?太子的跛足病不治了?」郭善問。
徐老頭搖頭,道:「老夫昨日就去了王府推了這門事兒,想來國公府的人也不認為我能治得了連御醫都治不了的病...」又看著郭善,笑道:「小子,我走了,你會不會捨不得?」
郭善聽言臉上一笑,不屑道:「瞧你說的,你又不是我爹。」
徐老頭聽言,眼睛都濕了:「可我有些捨不得你。」
郭善身子發抖,但看徐老頭那一本正經的臉和吧嗒吧嗒的淚,郭善眼睛也熱了。
太壞了,老頭子哪裡學會了這麼肉麻煽情的話,弄的老子也想哭?
「大郎,我走後記得習武。這天下哪,不太平。沒點功夫是不能安身立命的...書也要讀...還有我給你的藥酒也要喝,你身子骨弱,我研究的那種藥酒能夠收到奇效,以前先帝就是喝了我的藥材長得那般壯實。」
郭善不知道老匹夫的話是不是故意煽情的,不知道老匹夫的眼淚是不是裝出來的。但是郭善卻覺得挺想哭的...來到唐朝這麼多年,沒一個既像長輩又像朋友一樣跟他說笑,老匹夫這一走或許就再也回不來了。或許某一天長安城的城牆上掛著的一顆反賊頭顱就有他的模樣。
郭善覺得於情於理都不該讓老匹夫走,但是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