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捕夫人 第十五章·五蘊皆空
(一)
神秀也不介意她這樣肆無忌憚地大喊,反而把扣在她喉嚨上的手指放鬆的些許,好像巴不得她再多喊幾聲似的。
不等冷月再喊什麼,景翊已舒開了思慮間蹙起的眉頭,帶著幾分難言的悲憫一嘆出聲,「張老五就是這樣被你勸死的吧。」
冷月一愣,畫眉也是一愣,這兩個對峙間的男人卻像是各自心知肚明一樣,景翊就這麼看著同樣不動聲色的神秀,緩聲道:「張老五死了,蕭昭曄才會安全,是不是?」
景翊從內到外都沒有一絲凌人之氣,再襯著這副不沾俗塵的打扮,本是質問的詞句被他這樣說出來也就沒了質問的意思,倒真像是佳節團圓之時兄弟間一句無關痛癢的閒談。
神秀未置可否,只輕蹙眉頭向畫眉看了看,淡聲道:「張老五死了,她就能徹底從那個鬼地方里解脫出來了。」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景翊卻像是聽出了什麼話外之音,怔了一怔,有些意外地道:「你勸死了張老五,卻不知道他和蕭昭曄的淵源?」
神秀把目光從畫眉身上收了回來,如誦經般毫無波瀾地道:「我只對他說慧王爺蕭昭曄在尋他,他問了慧王爺的生母是何人,便一頭撞死在棺上了。」
神秀頓了一頓,才低聲補道:「我本只想勸他離寺之後去蕭昭曄那裡自投羅網,無意勸他自盡。」
冷月是屋中離神秀最近的人,神秀這話是真是假她聽不出來,但她總算是聽出來蕭昭曄與張老五有恩怨這件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了。
只是張老五這麼一個上了年紀的手藝人,怎麼會把一個剛出宮沒幾年的小皇子惹成這樣?
見景翊確實沒有犯傻的意思,冷月繃緊的精神放鬆下來,就有餘力琢磨起了這些,不過不待她琢磨出個子丑寅卯,景翊已像想出了什麼似的,眉目輕舒,望著神秀緩聲道:「你人在寺里,蕭昭曄卻還能用你的性命威脅畫眉,是因為他捏著你什麼致命的把柄吧?」
景翊說話間把拂過神秀臉上的一絲錯愕收入眼底,心裡微松,看著仍被神秀毫不鬆懈地制在手中的冷月,沉聲道:「我告訴你他為什麼要花這麼大的工夫找張老五,你放開她。」
神秀稍一思慮,便輕巧地點了點頭,「你說來聽聽,若當真可用,我可以考慮。」
景翊一向很耐心,也很能忍,入朝為臣之後愈發的能忍,可他這回真真是使足了所有的定力才勉強把靜定維持到這會兒,乍聽神秀這般無賴的一句,實在忍無可忍,不禁眉頭一沉,聲音一厲,「你先把她放開!」
冷月剛被這個溫柔慣了的人突生的怒意驚了一驚,驚詫還沒過去,扣在她喉嚨上的手與扣住她雙手手腕的手倏然同時一緊,劇痛驀地從兩方傳遍全身,猝不及防之間一聲黯啞的呻吟衝口而出,幾乎是聽到自己呻吟聲的同時,冷月也聽到了那人似乎同樣因為痛徹心骨而急應下的一聲妥協。
「好!好,我說」
冷月這才覺得喉嚨與手腕上的束縛一松,痛感微緩,忙望向那個失了從容的人,才發現這人不只失了從容,還失了臉上本就有些淡薄的血色,心裡不禁泛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景翊目不轉睛地看著神色漸緩的冷月,看了好一陣子才平復下亂成一團的心緒,輕輕吐納,沉聲緩道:「我本也只是猜測,但你既然說張老五是聽到蕭昭曄生母是誰之後撞棺的,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景翊定了定神,才既輕且快地道:「張老五在三十八年前名聲鼎盛的時候突然不聲不響地離開京城去了東齊,在東齊一待就是三十年,八年前又突然因為親人抱恙離開東齊回來探望,自此隱居於京城,直到日前與他相依為命的孫子張沖身涉一案遇害身亡,京中才知道瓷王尚在人世,且尚在京城其實三年前我就在京中見過他一面,只是那時不知道他就是京城瓷王。」
冷月不察地蹙了蹙眉頭。
景翊昨夜不是說過,這事兒至今還是秘密,連安王爺都沒敢說過,怎麼就這樣當著蕭昭曄的兩個手下人說出來了
景翊似乎毫不在意什麼秘密不秘密的,沉了沉聲,把聲音放緩了些,愈發詳明地道:「那時他被幾個江湖打扮的人追殺,我陰差陽錯地救了他,也陰差陽錯地被那些人砍了一刀,刀疤到現在還留在背上。我試過很多方子想把這道疤除掉,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