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那些年 第三零零章 非我非眾
至此時,韓楓口鼻眼耳的感覺已經完全恢復,故而能聽、能看、能聞、能說。但又因諸識皆能,這一切則顯得既詭異,又異常真實,以致他早已忘記身在何處,只想著這兩個人說的話孰真孰假。
然而那倆人並不是只說這一句便罷。離娿先挑起了眉,叫道:「白童怕你找到他,必定躲在你最不願傷害的人身上!韓楓,你難道不是最疼婉柔的嗎?」
然而婉柔也不甘示弱,道:「離娿對你遠較我重要,你難道不是最護著她麼?」
兩人正自爭吵不下,韓楓身後的屋門卻被人一下子推了開。
韓楓原以為身後依舊是那一片火海,孰想轉過身去,卻見門外黑漆漆一片,明溪帶著一身白光走了進來:「原來在你心中,她們倆人都比我要重要!」
此後這屋中窗戶大敞,頭頂瓦片也被人揭開,各與他相識的人都蜂擁而來,有詹仲琦,也有韓逸之,甚至還有柳泉、杜倫、詹凡等,每個人都說著話,也攻擊著對方,七嘴八舌,刀光劍影,叫人好不煩擾。
不知何時,韓楓手中忽地一沉,低頭看去,卻見正是那柄柳泉贈予的寒鐵匕首。他這時早已無暇去想這本該毀壞的寒鐵匕首怎麼此刻又出現在手中,只覺腦海中有一個念頭,便是白童必定藏在這許多人之中,他殺了那人,便能找到白童,而這一切終將結束。
冥冥之中,他對離娿最先說的那句話印象頗深,然而這許多人中,究竟誰是自己最不願傷害的?
是婉柔麼?可他見到婉柔拿劍指著明溪時,卻連忙將劍擋開;那麼是明溪麼?然而當明溪出手欲傷韓逸之,他也在第一時間救下了自己的父親。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忽然腦海中「嗡」地炸了一聲,旋即響起詹仲琦的聲音。這聲音並不來自場中的任何一人,它時遠時近,卻又不遠不近。
「或盈或空,或虛或沖,非人非我,非我非眾!」
這句話如針刺於耳,讓韓楓身上疼得一顫。而在這一刻,他終於得到一剎清淨,不假思索間便翻轉了匕首,刺在了自己胸口。
他,便是自己最不願傷害的人。
那劍刺入胸口時,他並不覺得痛,而中劍處也沒有流出鮮血,反倒是劍身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往下一划,竟在他胸口處開了一個大口子。
一隻白色的小手從那口子中伸了出來,握住了劍刃。韓楓剎那之間忽覺腦海又是一陣刺痛,他不由自主地閉了雙眼,待再睜開時,只覺眼前一片光影斑駁,陽光透過窗欄照進屋中,讓一切都和煦溫暖。
詹仲琦坐在對面的木椅上,竟然「呼呼」地打著酣。
韓楓則「呼呼」地喘著粗氣,仿佛剛經過一場大戰。他坐的椅子上全是汗水,腳下也是,身上穿的衣服更如同水洗一般,但是他能摸到水,看到光,聞著空氣中的花香,聽著窗外的鳥鳴,卻仍覺驚魂未定,十分緊張。
究竟方才是幻覺,還是現在是幻覺?如果諸識具備,是否就意味這一切都是真實?如果不是,那麼自己又在何處?
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窗戶關得並不算緊,一陣風了進來,拂動了紗簾,打了個旋,又吹向了屏風。那風勢被屏風擋隔,轉而飄向坐在木椅上的詹仲琦,恰巧空中微塵過往,有細小的沙塵被風吹進了詹仲琦的鼻孔,他於睡夢之中聳了聳鼻子,忽地打了個噴嚏。
這噴嚏一打,他徹底醒了過來,看著身旁呆若木雞的韓楓,打了個哈欠,呵呵笑道:「你醒啦!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專注?」
說話間,又是一陣風吹了進來。這次那風吹到屏風處反而沉了下去,從屏風底下的縫隙繼續往裡去,一直吹到了床上的紗幔。韓楓盯著那紗幔,喃喃道:「七下。」
他話聲未落,那紗幔已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只動七下就又歸回寧靜。詹仲琦在旁看著深感欣慰,俄而方道:「很神奇,是不是?我證破『我障』,初窺因果之時,是在鴻原上。那時我看著草木生發,看了足有三天,仍覺痴迷不已。但我與你不同,楓兒,你不想去救詹凡了麼?」
這一句「你不想去救詹凡了麼」如同當頭棒喝,讓韓楓一下子清醒過來,也感覺到自己的確是在實境,而非受幻覺所困。他看向詹仲琦,雙目之中皆是迷茫:「叔祖,我已是陣師了麼?」
「什麼?」詹仲琦噗嗤一聲笑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