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了嗎？」

    望著面前跪坐於地，慢慢安靜下來的人，沈清川半蹲下來詢問。

    林伊人沒抬頭，一隻手緊緊按在心口，沉默許久突然開口，語調飄渺幾不可聞。

    「是不是從沒人，可以逃過命運的安排。」

    明明是詢問的話，用的卻是在說既定事實一樣的語氣，平靜坦然。

    「我說過，我不信命。」

    沈清川伸手一把將她拽近，晃動著金光的眼瞳針扎似的戳進她眼底。

    「林伊人，我教你許多，不是讓你用來懦弱的。」

    「不服命，就反了它。」

    這也是沈清川一直以來的行事準則。

    在林伊人眼中，他和莫長生從來都是堅定的走在自己選擇的路上，似乎從來不曾動搖遲疑過。

    一往無前。

    不像她，總有著各種各樣的擔憂、顧忌......

    被拽著肩膀，林伊人低垂著頭，聲音發澀。

    「反？怎麼反？......殺嗎？」

    「有何不可。殺一人不止，便殺十人百人千人......更多。」

    沈清川一臉理所當然。

    在他看來，世上九成事，都可用血與命填平。

    這也是最為乾脆的手段。

    就如以戰止戰，以殺止殺，同樣的道理。

    林伊人對沈清川的話，不置可否，也無從反駁。

    殺或許當真可解天下九成事，也或許不可。但對於林伊人所面對的困境，殺......有用。

    非常有用。

    甚至不需要死太多人。

    只需死一人，只需殺一人，所謂篤定的命運輕易就能崩壞。

    只是......當真如此簡單嗎？

    林伊人突然抬頭，直視沈清川雙目。

    「沈清川，你追尋至今，當真沒有猶豫過嗎？哪怕一秒！」

    你從追神到弒神的轉變上，當真沒有絲毫後悔遲疑嗎？

    她迫切想要聽到回答。

    儘管她並不確定，自己想要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哪怕兩人終點或有差異，但到底是同行人，更是她行路之上的一半引導者。

    他的回答，於她而言很重要。

    山洞外的風聲似乎都停歇了，周圍一片靜默。

    就在林伊人覺得自己等不到回答時，沈清川突然站起身，冷漠的聲音自頭頂落下。

    「有。」

    是林伊人不曾想到的答案。

    幾乎在聽到的瞬間，便愕然抬頭。

    山洞光影暗沉，沈清川本就高，懷抱著人，面色更是被暗影遮掩，只漏出星點金芒。

    「只一次，這種念頭我只想過一次。」

    「只那一次，我就失去了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林伊人，有些路踏上了，就沒有回頭和停下這種選擇。你遲疑的每一秒，就可能害死身邊無數人。」

    「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只要不礙我的路，我就不感興趣，也不問。」

    「但你若做下了決定，再像今天這般猶猶豫豫，畏首畏尾。」

    「我就殺了你。」

    細碎額發垂落，隱約泄出點點金芒的眼瞳，在暗沉的山洞中，冷冷俯視著蹲在地上，面容驚異的林伊人。

    金光浮動的眼裡，殺意涌動。

    「林伊人，我們這樣的人，沒有後悔這一選項。」

    生來有罪。

    能選的路，本就寥寥無幾，皆會是不得好死的終局。

    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