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歸來仍少年 第二百四十章 月光下的綠圍巾
更新:01-31 23:03 作者:盛世唱響 分類:其他小說
張琰聽到一個消息,距學校不足十公里的縣城,有位作家下身殘疾卻堅持寫作,還出了一本書。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這讓張琰興奮不已。第二天上午他借了一台雙卡錄音機,買了盤空白磁帶去拜訪那位作家。
胡宛如把他送到了子櫟火車站,目送著火車哐當哐當一點點駛去,她沒有像電影裡有那種送別時的傷心,也沒有追著火車一個勸地往前跑,只是站在鐵軌黃線之外,衝著漸行漸遠的張琰招手揮別。
她看不見他,但他知道他一定扭頭看著她,也向他揮手。
火車從胡宛如的視野里完全消失了,每天零零散散只發幾趟列車的這個火車站,早已破敗不堪,要不是因為有087廠因為要運輸兵工物資,也許,這個火車站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沒有哪個火車站這會會像子櫟火車站這麼安靜,淡黃色的太陽懸在頭頂發著淡黃色的光,物體的陰面里縛著薄薄白霜。
胡宛如心裡空落落的,丟了魂似的站在那裡,她的情愫被疾馳而去的火車扯成一絲一絲的線,她的目光久久地注視著火車遠去的方向。
一場秋雨一場涼。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一連幾天後,天空終於放晴。轉眼已進入深秋,同學們都穿上了厚厚的秋裝。
這天晚自習後,胡宛如找張琰一起到校園散步。
晚自己課後,去開水房打水的同學們有說有笑,學校統一發放的紅色熱水瓶就像一團團烈火,在校園裡時而聚集在一起,時而散落在各個角落,時而隱藏在花前樹下……
「這幾天太忙了,不光跑電腦學校我又去了幾所兄弟中專學校。你知道嗎?他們都沒有咱們學校漂亮大氣。」張琰眉飛色舞口若懸河,「他們都是省屬學校,對,還有一所只是市屬……他們文學社的刊物比我們的薄得多,有的才48個頁碼……」
「張琰,你怎麼知道我家的事?」胡宛如問。
張琰這才注意到她的臉色很平靜,沒有一絲笑意。
「這……這……」張琰支支吾吾。他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快速搜索著一切可能的理由設法自圓其說。
「是思雨告訴你的?」她的冷靜讓他有點害怕,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張琰沒回答。他沒忘記在雪松樹下給張思雨當面發過的誓言。
胡宛如是從張琰發表的小說《為你折翼》裡看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幾個多月前,張琰以胡宛如的遭遇作為原型寫了這篇小說,後來,這篇小說發表在了《嵐萊青年》雜誌上了,這也是他在社會刊物上公開發表的處女作。
上學期臨放暑假前那天晚上,在教學樓五樓,張琰將嶄新的《嵐萊青年》遞到了胡宛如手裡時,她驚訝的目光里充滿了讚許和崇拜。
「我家……你……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說了……」從胡宛如的眼神里,張來能看出她心裡非常難過。
「對不起,宛如,我原本是想……」張琰說。
「我真的很愛爸爸,我也很想他……」宛如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掉下了眼淚。
她沒有再說下去,靜靜地看著張琰。然後,他們在一棵棵梧桐樹下慢慢地走著,粗壯茂密的梧桐樹見證著洛明工業學校建校近半個世紀以來的發展變遷,也聆聽著一代又一代中專學生懵懂而真誠的心語。
張琰停下腳步。在朦朧的路燈下,他看見了胡宛如朦朧的淚眼,伸手替她擦擦眼淚。
「要不是我哥哥,我肯定不會來這裡,也不會認識你。」胡宛如說,「你知道嗎?初二那陣子,我覺得自己每天都抬不起頭,覺得所有人都在議論我家的事。我知道他們是同情我們,但是,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那種同情就是對我們的憐憫,他們的議論會一次次揭開我們的傷疤……人,活在自己的悲哀里容易,活在別人的同情里卻很難。」
張琰的心被一種隱隱的悲傷籠罩著,揪扯著。而自己的那篇處女作,不也是在揭著胡宛如心裡的傷疤嗎?
「那時我覺得全身像似化濃了,感染了,甚至變質發臭了……你不會有這樣的感受……同情、議論、猜測就是一群蒼蠅,圍在我們身邊『嗡嗡嗡』響個不停……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是誰的女兒,誰的妹妹,我想讓所有人都不認識我,讓我安靜的活著……」胡宛如的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可是,我們就生活在一個廠里,幾代人之間都很熟悉……我討厭工廠……」
張琰心裡的負罪感開始以,在宛如越來越傷心的講述里,這種負罪感在一點點加深。
「對不起,宛如,我……」
宛如仿佛就沒聽他說話。
「我至今不知道爸爸最後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我真的不知道……」宛如越來越激動,突然哭了起來,雙手抓住頭髮搖著頭,「尊嚴!我知道爸爸要的是尊嚴!一個男人的尊嚴!一位工程師的尊嚴!」
那次在雪松樹下,張琰得知胡宛如的不幸遭遇後,還好幾次向張思雨問宛如的過去,根據這些零零散散的情況,在張琰眼前浮現出了這樣的場景:
宛如和她爸爸感情非常好,爸爸每天都要帶著她到廠外的林蔭大道散步,一路上,父女倆會討論一些學習上的問題,還有世界上有影響力的科學家……他們父女像好朋友一樣平等隨意,像弗洛伊德和她的女兒安娜那樣無話不說。
她喜歡爸爸。她覺得父親不光是她的好朋友,而且也是她性格形成的導引者。她最喜歡和最崇拜的是,父親身上隨時會流露出來的嚴謹和溫和。
「要不是哥哥,我根本不可能堅持上學,可能連走出家門的勇氣都沒有,真不知道將來會怎樣?」宛如說,「那時哥哥在廠里上技校,他怕我不去上學,每天都要叫我起床,有時還給我做早飯,然後送我去學校,他要看著我走進教室,還要再給老師嘀咕些什麼……晚自習後,哥哥必然又會出現在教室門口接我……」
校園裡變得越來越安靜,張琰聽的很認真。
「學校就在廠里,其實根本不需要接送,但我知道哥哥是擔心我。爸爸去後,在這個世界上哥哥對我最好了……有些事我給媽媽都不會說,但一定會告訴哥哥,我不能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