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沉吟至今 092.蕾娜塔
雪打在窗上,沙沙聲籠罩了整個世界,偶然出門的學生們打著雨傘小跑而過,學院裡漸漸地空了,夜色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
嘩嘩的水聲從浴室中傳出,自花灑噴出的熱水在女孩素白的肌膚和她腳下銀白的瓷磚上激盪升騰起白色的霧氣。
這些溫暖的水霧充滿密閉的空間,女孩纖細精巧卻頗有些曼妙的身姿朦朧地出現在毛玻璃上,若隱若現,卻令人浮想聯翩。
這裡確實是宿舍,卻是卡塞爾學院中相當罕見的單人宿舍,並且宿舍內的裝潢完全由居住在這裡的人自行決定。
它的主人是零。
芝加哥的冬天會持續四個月在這四個月里,每一天天都會黑的很早。零就會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把自己整個籠罩在熱水中,她的肌膚是涼透的素白,眼神也是涼透的燦金。
寬大的浴巾裹在零的身上,濕漉漉的白金色頭髮披下來,有幾根彎曲的粘在她的臉上,睫毛整齊而濃密,像是珍貴的白金綢緞。
窗戶開了小小的一條縫,寒冷的風就裹挾著銀白的雪落入了她的房間,有幾片雪花落在零的肩膀上很快就消融了。
一隻斑駁破舊打了很多布丁的毛絨小熊坐在那張大床的床頭一角,天鵝絨的被子拉過來遮住了它的下半身。
那不是一隻小熊了,它的年齡很大很大很老很老,它叫佐羅,是零最好的朋友,很多年來都是如此,她孤獨一人,只有佐羅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零走到窗邊,她伸出手拉開窗簾,原本沒有表情的臉龐忽然就似乎怔住了。
寒冷的風穿透那絲薄薄的縫隙,吹起她濕漉漉的頭髮,把那麼一絲刺骨的寒意落在她素白的肌膚上,沁入女孩的骨髓中。
窗外是那麼銀裝素裹的一個世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卡塞爾學院的每一棟建築都被點亮了明亮的燈光,在這個寒冷的雪夜所有人都在準備著度過他們在學校的最後一段時光。
卡塞爾學院的寒假長達一個半月,很少有學生會願意在這麼長的時間裡選擇留校。
男生和男生們聚在一起飲酒作樂。
女生和女生們簇擁在同一間寢室里在溫暖的壁爐前籌備精緻的甜點,煮上兩壺熱茶,暢談一下假期憧憬的生活。
可大雪就那麼紛紛揚揚的落下,好像永遠不會停歇。
整個校園都被白色所覆蓋,那些宿舍或者食堂窗戶里的溫暖的光就倔強地從厚厚的雪堆中鑽出來。
然後零便坐回自己的床上,她把自己蜷縮起來小小的一團,像是一個素白的嬰兒,那隻老熊就倚靠在她緊繃修長的大腿上。
房間裡的暖氣開得很足,零的頭髮上很快就升騰起白色的煙霧,她的睫毛微微顫抖,看著外面的世界,用雙臂環著膝蓋。
零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某些莫名的情緒忽然就從靈魂的深處湧上來。
她想起那場藏在記憶深處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歇的暴雪,在遙遠而寒冷的西伯利亞曾有一個男孩給予了她這個名字,零。
那個男孩背著她沿著鐵軌向南邊走去,他說那裡是溫暖的中國,有四個季節都會盛開的花朵。
他曾向她許諾永不背棄直到死亡的盡頭。
可很多年了,零已經很多年沒有再見過他了。
她的臉上還是冷若冰霜,可身體在微微顫抖。她已經那麼孤獨地過了很多很多年,可零總覺得有個人應該離她很近卻離她那麼遠。
零當然要做一個對他有用的人。
可她真的很想他。
女孩忽然就抱緊了佐羅,她把頭埋進自己的膝蓋里,似乎想要低聲的啜泣,可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哭了。很多年了,零已經忘了哭泣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的身體甚至已經遺忘了哭泣這種功能。
女孩就那麼蜷縮在那裡,小小的,軟軟的,白白的。
零入學到現在不過半年,可學院裡的人都說她是真空女王或者冰霜女皇什麼的,這是因為女孩似乎是沒有感情的瓷娃娃,臉上從來不會表露出任何一絲感情,而且有著嚴重的潔癖,不喜歡任何人靠近她的身體,或許某個傢伙除外。
從未有人知道原來零也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她在無人的寒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