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打開房間的燈，因為路明非怕夏彌已經睡著了，突然打開燈會驚擾到那隻小龍女。

    只不過他才剛踏進房間，床上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小龍女在黑暗中翻了個身，看著門口的路明非。

    「師兄要來量體溫了麼？」夏彌聲音弱弱的。

    沒想到一個小時過去了，夏彌都還沒有睡著。路明非朝她點點頭，夏彌按開床頭的燈，一邊用手背遮著眼睛，一邊想坐起來，不過馬上就重新被路明非塞進了被窩裡面。

    「不用坐起來，乖乖躺好。」路明非下指令。

    夏彌點點頭，重新鑽回被窩，看著路明非居高臨下的身影。

    路明非翻出體溫計，在夏彌床邊坐下。從她身上傳來一股發了汗之後的幽幽少女體香，像是冬日清淡空氣里的一抹春風。路明非手從夏彌的被窩裡鑽進去，很快就摸到了夏彌的腋下，把溫度計插了進去。

    水銀溫度計的有效測量時間是十到十五分鐘，路明非不知道龍王要測多久，之前他是取了個十二分鐘的均值，從結果上來看好像十二分鐘正剛好。

    以往兩人獨處的時候，夏彌和他總是會說一下白爛話打發無聊的時間，但是高燒後的夏彌顯然連說句話都勉強了。

    夏彌眼巴巴地看著路明非，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著小眼的等了十二分鐘。

    「怎麼樣？」

    路明非把體溫計從夏彌的腋下拿出來，夏彌躺在床上被滾的亂糟糟的被窩裡，拉著被子遮著臉，頭髮在腦後散散亂亂，一雙好看的眼睛從被褥上方露出來。

    夏彌可憐兮兮地眨著眼，似乎路明非接下來要說的不是她的體溫，而是判決書上對她的類似於「秋後問斬」之類的判決。

    路明非筆直地站著，捏著一根令箭似的捏著水銀體溫計。這是第二次量體溫了。接下來他要說的話關乎於夏彌接下來是能去仕蘭中學的聖誕晚會，還是得繼續留在家裡。體溫計上還帶著夏彌腋窩的餘溫。

    「38度5。」路明非說，對她發表了判決，「還不錯，溫度降下來一點了。」

    或許是多喝熱水真起了作用，這一次夏彌的體溫終於是降低了。

    原本路明非都在想，要是這隻小龍女在這樣子燒下去，自己是不是要給她餵點布洛芬了。只是他心裡拿不準人形狀態的龍王和人類的身體構造是否有異同，以及給龍王吃布洛芬到底要吃幾顆。

    聽見了路明非的話，夏彌眼睛一瞬間像湧入了星辰一般亮，馬上把頭從被窩裡探出來，興高采烈的說：「那我們可以去學校的聖誕晚會了吧？」

    「不行。」

    她才剛說完，路明非就立刻義正言辭的否定道。

    「切……」

    夏彌一下子又縮進被窩裡面了，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忿忿地衝著路明非猛眨，看起來有點生氣。

    「我覺得我已經好了。」夏彌撇了撇嘴，「我都好久沒回學校看看了。」

    「我也跟你一樣很久沒回去了啊。」路明非無奈的聳了聳肩，「可是誰叫你昨天晚上非要拉著我一起去游冬泳的？」

    離開仕蘭中學之後，記憶里那些刻骨銘心到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場景，好像也一點一點模糊了。

    和柳淼淼合影的操場、跟夏彌一起看日落的體育館天台、陪陳雯雯做社刊的圖書館，以及學校外那條在暴雨中被小天女告白的那條文具街。或許也是因為現在的生活幸福到讓路明非樂不思蜀的原因在裡面，和四個女朋友一起同居什麼的，這種事情他之前還真的沒有想過。

    因此這一次回來仕蘭中學，路明非也蠻想去母校緬懷緬懷的，只是夏彌突然發了燒，所以他才會主動留在家裡陪夏彌。

    沒有看見小毛丫頭在舞台上的表演固然有些遺憾，不過在bj預科班放課之餘，柳淼淼其實經常在家裡彈鋼琴給他們聽，私人演奏怎麼想，待遇都比公共演奏高多了。

    如今的路老闆早就已經今非昔比了，在bj買的小別墅大廳里有一架價值上百萬的施坦威鋼琴，這是他專門帶著柳淼淼飛到歐洲挑選，然後空運回來的。

    蘇曉檣夏彌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組合，經常一起起鬨讓柳淼淼彈那首《少女的祈禱》。然後柳淼淼就會咬著嘴唇羞紅著臉向路明非告狀。於是乎當天晚上蘇曉檣和夏彌就會被成功補魔。

    「那我也不知道我會生病嘛……」夏彌躲在被子裡，悻悻地嘟囔。

    路明非轉身，把體溫計重新裝進盒子裡。

    對於夏彌會生病這件事，路明非其實也是蠻驚訝的，按理來說混血種的體質就已經異於常人，更何況夏彌還是初代種的龍王。

    在昨晚上夏彌非要無理取鬧的拉著路明非下河游冬泳，並且順利喜提39度的高燒之後，柳淼淼就以及問過路明非，要不要給她的夏彌妹妹吃點布洛芬了。

    柳淼淼當然還不知道夏彌的真實身份，還以為夏彌只是跟路明非一樣的混血種，殊不知這位她當做師妹和姐妹看待的小軟妹，是一隻真真正正的龍王。

    不過柳淼淼想不到也正常。畢竟耶夢加得當夏彌的時候是一隻標準的軟妹，有些調皮有些任性，也有著一籮筐的鬼點子，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對著路明非無理取鬧。任誰也不會把軟妹的師妹和殘暴的龍王聯繫起來。

    「恢復得不錯，那你好好休息，等下我再來給伱量體溫。」

    路明非說完，轉身正準備走，夏彌就一把叫住了他。

    「師兄……」

    夏彌把那雙宛如星光散落的雙眸眨得可憐兮兮的，軟綿綿的看著路明非。

    紅樓夢裡描寫林黛玉說是「病弱西子勝三分」，林黛玉是怎麼個模樣，路明非是不知道。但是平時古靈精怪的夏彌露出這幅病懨懨的樣子，倒還真讓人有一些心生不忍。

    沒人能拒絕這樣的夏彌，何況路明非現在的身份還是夏彌的男朋友。

    路明非回頭，兩個人目光對視。

    「我懂啦我懂啦，我陪著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