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剛想替張燕辯解幾句，張燕忙瞪了他一眼，見高順如此激動，張燕心中一陣刺痛，無奈的嘆了口氣「等你病好了，我馬上送你下山如何？如今外面天寒地凍，你身子又還未恢復…」

    「不用你可憐，少裝好人，我知道你為什麼救我，不就是看我有幾分本領，想讓我感激你的恩情捨命陪你們造反起事嗎？哼，休想，就算死，高某也絕不助紂為虐。」說著，高順撐著身子又要往外走。

    如此大的動靜，一會功夫驚醒了好多人，大夥都覺得高順是白眼狼，很想訓斥他幾句，卻被張燕擺手給攔住了。

    「準備馬車，送高壯士下山。」

    望著張燕略顯孤寂蕭瑟的背影，華玲兒感覺心尖一陣酸痛，搖了搖頭，狠狠瞪了高順一眼，本想說點什麼，可咬牙還是又咽了回去，也許在很多人眼裡，賊就是賊，一日為賊，終生為賊，何況還是敢跟官府作對的反賊。

    「燕哥，我去吧。」眭固身量不高，長的虎頭虎腦，卻魁梧有力，雖然話不多，可素來耿直憨厚，見張燕牽出了自己的烏騅賴葉青，眭固忙主動請纓，他知道張燕心情不好。

    「還是我親自去吧，人是我帶回來的，理當由我親自送走。」

    「石頭讓人在車裡多備些被褥。」見石頭將馬車準備好了，張燕又多叮囑了一句。

    「燕大哥，幹嘛對他那麼好…」沒等把話說完，張燕一個凌厲的眼神便瞪了過來，石頭沒辦法，噘了噘嘴只好乖乖退到一旁。

    黑狗駕車，石頭在車廂里照顧，冒著風雪，張燕策馬提槍跟在身後，眼下處處都不太平，各處山賊草寇層出不窮，跟官府也剛剛結下樑子，甚至背地裡太平道也如火如荼的張羅著起事，冀州各處，表面看似平靜，卻內藏殺機，處處暗流涌動，張燕不得不多加警惕。

    「燕哥，去哪？」

    「去縣城。」

    「啊？燕哥，你不要命了，我們白天剛剛殺了那麼多官兵，這不是自投羅網嗎？」黑狗嘴巴張的大大的，都快能塞下鴨蛋了。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張燕卻毫不在意，高順現在需要將養，短日內根本無法復原，必須儘快給他找個落腳安身之地。

    「放我下來，我就在這裡下車，你們不用費心了。」高順很執拗，執意在中途下車，弄的幾人一陣無語。

    「我知道，在你眼裡，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反賊，你一刻也不想跟我們在一起，連我送你，你都覺得心裡難受，我若再幫你找個落腳之地，你心裡肯定以為還是受賊人恩情，斷難接受是不？」張燕心如刀攪，如萬劍穿心一般，肝腸寸斷，痛徹心扉，被自己最敬重的人如此厭惡痛恨，這種感覺比殺了張燕還讓他難受。

    高順連看也沒看張燕，硬是固執的下了馬車，一股冷風吹過，高順身子頓時一個踉蹌，吧唧一聲，一個沒站穩，便跌倒在了地上。

    「不要碰我…」見張燕下馬要過來攙扶自己，高順忙搖頭沖張燕吼了一聲，張燕只好啥都不說，默默的轉身擺手帶人退了回去。

    高順心裡也是異常難受，自己平生最痛恨反賊，卻偏偏受了他的恩情，這對高順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冷風如刀，大雪紛飛，不一會的功夫，高順身上便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冰霜，高順咬牙艱難而又茫然的沿著山路向路的盡頭蹣跚而行，他不知要去往何處，只是想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噗通…」沒走幾步，高順便摔在了地上，再次咬牙從地上爬起…再次跌倒…直到實在也爬不起來，只能匍匐著往前爬行。

    半個時辰之後，張燕才策馬飛奔追了回來，高順的自尊心不允許張燕再對他施捨任何恩情，欠的越多，他心裡只會越難受，越矛盾，所以，張燕只能任他在雪地里艱難爬行，也咬牙沒有上前幫忙，直到高順再次昏迷過去被大雪徹底覆蓋成冰人，張燕才再次返回。

    ………………………

    「燕哥，人放在我家合適嗎？」從家裡出來後，石頭有些想不明白，費這麼大勁，又弄了回來，這燕哥到底圖的什麼啊。

    「劉嬸，記住，無論如何，這個人，他不能死。」張燕沒有理會石頭，而是將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塞給了石頭娘，仔細的叮囑著。

    「放心吧，劉嬸一定會把他照顧好的。」

    「費心了，石頭給你娘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