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悅閉上眼睛。

    看到她如此，娃娃忽然心裡「咯噔」一下，臉上興奮的神情逐漸有些凝滯，肉呼呼的小臉上，帶上了幾分疑惑和不安。

    「…。娘親？」

    娘親怎麼是這樣的表情？方才她說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可是，難道這些人裡面，也包括爹爹嗎？

    它想要開口詢問，但是看到鳳長悅神色淡淡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自覺的敬畏，話到了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

    但是它真的好像立刻將這件事情告訴爹爹啊！他一定會很喜歡的啊！

    小白看了娃娃一眼，神色嚴肅。

    娃娃當即知道，這事情肯定就是不能告訴其他人了，就算是爹爹也不行——

    可是…。

    「娘親…」它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兩隻小手絞在一起，顯然心裡依然十分糾結。

    這不是好事嗎？娘親怎麼是這樣的反應？而且，就算現在不告訴爹爹，將來他們總是會有機會見面的，到時候，難道還瞞得住嗎？

    娃娃又忽然想到，當初第一次見到爹爹的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娘親正遭遇危機，它滿心焦急，自然也就什麼都顧不上，直接從金色手鐲裡面跑了出來，而後抱住了爹爹的腿，讓它去救娘親。

    它還清楚的記得，當時爹爹臉上的神情。

    他分明一貫是冷清尊貴的，但是那一刻，卻實實在在有了幾分驚詫之色，而後，他的眉眼便都似乎忽然舒展開，一瞬仿若人萬花盛放。

    而後，他將它抱起來——連它都知道，爹爹平素除了娘親，是誰也不准靠近的，然而那一次，卻是主動將它抱了起來。

    它想著，再看著娘親閉著眼睛神色淡淡的樣子，目光落在她的小腹。

    就算它不是真正的人，不懂人的感情，對於情愛之事，更是一竅不通，此時，卻也忽然有些難過起來。

    不知道這難過，到底是為了不能知道這件事情的爹爹，還是為了不能將這件事情講出去的娘親。

    它的小臉垮了下去，滿心的喜悅和興奮，此時都被衝擊的零零散散。

    小白蹲在她的肩膀上，蓬鬆的大尾巴將眼睛遮住。

    如果不是深愛，又怎麼會因為任何有關那個女人，以及和她有關的東西，都愛屋及烏。

    甚至只需要想一想，和她一起的未來，就會心生歡喜。

    可如今，也早已盡物是人非。

    小白心裡悶悶的。

    以前它總是盼著主人的回歸，為此在人間等待上萬年的時間，漫長歲月，說不孤苦是不可能的，畢竟人間鮮少可以一直跟它一樣活這麼久的，但是它那時候，也從未覺得有多麼難熬。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

    主人分明已經收集了十種神火，只需要剩下的三種，主人就可以再度融合為天地法則，重新掌控人間。

    可它心裡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開心。

    一開始，主人和軒轅夜之間的糾葛，它尚且可以淡定旁觀，可是現在，卻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主人竟然…。

    天地能量顯然是不會接受一個孩子，縱然主人是天地規則，有的底線，也是必須要遵守的。

    從方才那般明顯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孩子，是絕對不能留下的。

    可是，主人卻留下了它。

    她知道，因為這個舉動，她未來，將會承受怎樣的艱難嗎？小白將腦袋縮在尾巴裡面，一聲不吭。

    其實就連它自己都不知道，這一次，主人這般冒險的行為，究竟會引起怎樣的結果。

    可是如今，僅僅是一個苗頭，天地能量就已經開始拒絕和主人進行融合，更加不用說掌控。

    萬年的時間，天地能量已經不再聽從主人的命令，這原本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今這般狀況，主人是否還可以順利回歸？

    甚至…。會有更加糟糕的結果，也不一定。

    小白滿心煩躁。

    如今，到底應該怎麼辦？

    娃娃卻是並未注意到小白情緒不佳，只是眼巴巴的看著鳳長悅，目光像是黏在了她的小腹一般，有些扭捏的樣子，但是眼底還有一絲無法掩飾的渴望。

    「娘親…」

    它輕輕喚了一聲，帶著幾分討好乖巧，聲音軟糯。

    鳳長悅心頭一動。

    以前聽到這聲音，並未覺得有什麼特殊，甚至在一開始聽到的時候，還覺得有幾分啼笑皆非。

    但是現在，再聽到娃娃這一聲奶聲奶氣的「娘親」，卻忽然像是有一隻手，在心弦上輕輕撥動，引起一陣輕微的嗡鳴，讓她整個心臟，都有一些發麻。

    這種感覺很奇特，卻並不討厭，甚至…還帶著幾分讓人忍不住心頭一軟的溫軟可愛。

    她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向娃娃。

    它如今看起來，雖然比一開始大了一些，但是看著依然不過兩三歲的樣子，身上依然穿著肚兜，卻只是遮住了身子的一半，那肉呼呼的四肢，看起來便讓人想要捏一捏。

    她心裡這般想著，一邊衝著娃娃輕輕招了招手。

    娃娃立刻臉上一喜，邁著小短腿就吭哧吭哧的跑了過來，本來想要一下子撲到她懷中，但是臨了卻忽然意識到她如今身份已經不同，連忙減速，堪堪在她身前半步的位置險險停住。

    「娘親…。」它的手又不自覺的扯著自己的肚兜，大約是正好看到鳳長悅神情似乎有些鬆動，便立刻撒嬌。「娃娃不告訴別人，真的！娃娃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就連、就連爹爹都不說，娘親不要生氣好不好？」

    它心裡還是有些擔憂，眉眼都帶著一股子小孩子特有的稚氣，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抬起眼睛看她，原本就如同一團玉雪，惹人喜歡，此時這般故意討好，就算是真的生氣，只怕也是不捨得對它撒火的。

    何況，鳳長悅心中對它剛才的言行，也並未心生怒意。

    她伸出手，捏了捏它的小臉。

    觸手綿軟，帶著讓人熨帖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