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薛富貴的相識，於楊燁而言，簡直就是屈辱。

    有天工假，他整天都待在葉歡的店裡，陪葉繼歡玩七彩子的智力遊戲，不時幫襯一下葉歡，跑跑腿搬送點東西什麼的。

    這時候薛富貴來買香菸，葉歡正在後面清點存貨，楊燁便上前接待。薛富貴看到他，眼中驀然一亮，說小伙子面生呀，這小寡婦滋味不錯吧？楊燁果斷怒了，但卻對薛富貴眼熟之極。整個無煙城的出租車、公車、路牌廣告上，薛富貴那張粗獷的藝術家氣質的臉，充滿憂鬱的眼神，幾乎占了全城近半的廣告位。

    這是一位成功人士，當地的大亨！

    據說此人有很深的黑幫背景，楊燁的確不敢得罪，他也得罪不起。

    但他刻意隱忍的怒氣，卻是一目了然。薛富貴顯然發現了，似乎這天心情不錯，也不屑於跟這樣的小年輕慪氣，笑笑道：「小帥哥，陪我喝兩杯吧。」

    於是楊燁乖乖地陪他喝酒去了，是在一家夜市排檔里。

    一開始兩人你一瓶我一瓶，對吹了四瓶啤酒下去，楊燁已經有些暈頭晃腦的了，他平時沒有飲酒的愛好，既無朋友，連喝酒的機會都極為少見。這時候跟一個大亨喝酒，基本上就是大亨講話，他老實聽著的份了。

    隨著夜幕降臨，排檔里來了五六撥客人，人聲喧譁，熱鬧了起來。

    後面他們喝得也慢了許多，因為換上了烈度白酒。楊燁兩杯白酒下肚，小口杯兩杯，就是三兩左右的樣子，基本上腦袋都已經把持不住了，總想磕著桌子睡一會。

    忽然薛富貴問道：「你就猜猜看，要是十年前我見到這幫小子，會怎麼做？」

    楊燁睡眼迷朦，隨著薛富貴握杯的手指看過去，那一桌子真的是特別年輕的七個少年，大概還在讀高中的年紀，不過呦五喝六的陣勢，倒是很有些社會人士的痞氣。

    他們到底有什麼不對勁，說了什麼不好的話題，楊燁完全沒注意。但酒意上涌，楊燁下意識說道：「要是我，就拿酒瓶砸他們腦袋！」

    「我覺得你不會的。」薛富貴緩緩搖頭，又搖晃手中的酒杯，十分鄙夷的樣子，笑道：「你沒這個膽子，你就是個窮書生。」

    說楊燁窮，他沒什麼感覺，說他是書生，他可就暴怒了！主要因為他學歷不高，而且「書生」這兩個字裡面蘊含的膽怯、懦弱、沒見過世面、只敢對著自己發怒，種種人生潦倒的姿態，當他醉意朦朧間，是萬萬不能忍的！

    他隨手提起一隻空啤酒瓶，大步走過去，就對著一個正站起來叫罵的少年腦袋揮過去。

    後面的事情，楊燁就不知道了，他好像被人推倒在地，然後拳腳像雨點一樣落在身上，他卻沒有感到疼痛，事實上他已經暈過去了。

    再後來，就是在醫院裡的病床上了，再次見到薛富貴，連連誇他好樣的，是個可塑之材，以後跟他混就完事了。楊燁深思熟慮之下，覺得就聽薛富貴的，也沒什麼損失，於是身體復原後，便來到了五月花鎮子上的一間賭場，俗稱看場子的。

    但這段看場子的無聊生涯，持續時間極為短暫，也就在第六天，薛富貴派人告訴他速速離開。那個被他一酒瓶開瓢的少年，被砸傻了，什麼人都不認識了，少年的家人正在警署里鬧呢。

    薛富貴給他安排了一艘貨船，由湖道出城，貨船的目的地，已經是外省。楊燁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直接上船了，只跟傳話的阿亮說了句：「我欠富貴哥一個人情，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通知我。」

    這一次再臨無煙城，楊燁就是要交還這個不想欠，但早已承諾過的人情來的。

    與薛富貴在五月花鎮上見面，薛富貴就站在鎮子口遠遠迎接著，一見楊燁走近來，上前一把就抱得緊緊的，好像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楊燁一米八不到，薛富貴卻有一米九，足足高了他大半個頭。但當臉頰貼在薛富貴的衣領上之時，楊燁的眼神又透出了陰冷。

    接著就是一群人坐上薛富貴的大卡車，找了家餐館喝酒了，名為給楊燁接風。

    楊燁數次想問，叫他來到底為了什麼事？可看他們說這個說那個，也沒人提，當然也不好打攪了這幫兄弟的豪興，只是不時舉杯，來者不拒，來者杯乾。

    不到半個小時的工夫，就下去了八兩多烈度白酒。

    薛富貴看了看楊燁的神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