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太過年輕，或許是還沒習慣被拒絕。艾吉歐聽到自己的想法沒有被接受的第一時間，情緒是有些失控的。

    但他很好地收拾起一些暴虐的想法。除了這樣的態度不應該存在以外，更重要的是，他打不贏！哪個理由占得比重比較大，這就不知道了。反正這種話自己來說，沒有多少人會相信。

    不過艾吉歐還是很認真地問：」陛下，你說會讓我失望。難道是有什麼部分我想岔了嗎？」

    艾吉歐重新思索著整件事情。世界樹，或說這些已經紮根的世界樹和深淵天然處於對立的立場，兩者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因為迷地一旦深淵化，紮根於迷地的世界樹將會枯死，唯有重新發芽的世界樹能夠適應新的世界。

    犧牲自己，成全後輩，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前提是為了更遠大的目標，而不單單只是為了』成全』別人。

    要知道世界樹可是植物。按照某魔法師的說法，這世上沒有比植物更加自私的了。

    在一片樹林中，植物為了爭奪日照，會拼命地長高，撐大自己的樹冠，哪怕遮蔽了其他植物也在所不惜。

    而那些寄生類的植物，更是直接從被寄生的植物身上吸取營養，甚至加以戕害，最終導致被寄生者的死亡。

    這一切都是因為植物的所作所為，都是基於它們的生存本能而做，不會考慮其他植物是否能夠生存。禮讓什麼的，都是不存在的。即使實現真正的共生，也只是因為彼此間的需求不同而已。

    禮儀，是文明社會為了秩序與共同利益而生的產物。既照顧了弱者，也給予強者尊重，讓強弱透過禮儀為紐帶，實現共同發展、共同進步的最理想結果。理想不盡如人意的部分，便不多討論了。

    世界樹雖然有可以和人類與其他智人種溝通交流的智慧，並不代表她們就會遵守人類世界的規則。在察覺到自己可能會直面世界樹的時候，艾吉歐就做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

    但如今看來，那點心理準備還不夠。自己依然有考慮不周的地方。

    幸好法思那斯沒有如大部分人類那般賣關子，吊人胃口的惡趣味屬性。她直言道：」我先說結論吧。趕走惡魔，這也是我們能同意的。讓深淵紮根在迷地，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於關閉深淵之門這一點，我們的想法就會和你們不同。」

    古老者法思那斯口中的』我們』、』你們』，毫無疑問就是』世界樹』族群與』人類』族群，或者泛指所有智人種的代稱。這樣的區別，讓艾吉歐確信自己欠缺了什麼。

    這不是遺漏或疏失，而是有自己不知道的部分，改變了自己想像中的拼圖形狀，讓結果悖離了自己的判斷。而要彌補這部分的認知缺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問了。

    」法思那斯陛下，關閉深淵之門有什麼不好？難道放任惡魔自由進出，是一件好事嗎？」

    」假如說迷地早已有八扇深淵之門是開啟的，你只關上了這個新出現的第九扇門，那有什麼意義嗎？打開的深淵之門，與惡魔可以自由進出是兩回事。」食人枯樹說道。

    這麼一提示，艾吉歐突然想起過去所聽到的一件事情。喃喃說道：」這麼說起來，哈迪曾經說過，魔貓部落在南邊的貓森中，協助蛾王潔安摩絲鎮守一扇深淵之門，這件事情是真的囉。不過我只聽牠說過一次，還以為在說笑呢。」

    灰貓哈迪，來自格瓦那帝國南部邊境貓森的老貓。雖然是一隻貓，但只要年紀大了，難免喜歡』話當年』。老黑龍奧古斯都這樣的傾向尤其嚴重。

    世界樹中的古老者當然不知道哈迪是誰，但也不關心。她聽到艾吉歐話中的重點，說道：」看，你也知道這一回事。那麼你還堅持關閉深淵之門嗎？」

    」可是為什麼會有開啟的深淵之門，卻沒有惡魔通過？是因為魔貓一族嗎？牠們看起來可不像那麼會打的樣子。」艾吉歐又問。

    法思那斯解答道：」那八扇存在已久的深淵之門都有守護者鎮守，阻絕兩個世界的往來。然而新開啟的這扇門沒有守護者，才會有惡魔藉以大舉入侵迷地的行動。」

    說到這裡，艾吉歐所能得到的提示已經足夠多了。某魔法師不出手的理由，跟世界樹們不出手的理由都是同一個。

    他們同樣願意趕走惡魔，但他們不想關閉深淵之門。而這樣的想法跟現今絕大多數人的想法，趕跑惡魔、關閉深淵之門背道而馳。

    所以不管怎麼說，家中那位魔法師跟世界樹所能掌控的力量，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出手。甚至人類聯軍要是成功將惡魔趕回深淵，有機會關上深淵之門的時候，他們還有可能出面站在惡魔的一方。

    這是根本目的上的分歧，而且這樣的分歧有可能爆發另外一場戰爭。所以艾吉歐問了站在人類的立場，都會問的一個問題：」為什麼要保留深淵之門開啟呢。全部關上，斷絕惡魔往來的手段不好嗎？」

    」關於這個問題，我也沒有正確的解答。至於那些推論的部分，還是問那一位吧。」法思那斯如此說道。與此同時，樹中乾屍好像打了一個響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