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荒年代[末世] 第97章 強硬
我叫宮本良人。此刻我正在東京機場,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我的新買手機,順便等待著前來機場接應我的人。
我原本不叫良人,甚至也不姓宮本。事實上,我是一個中國人,在今天之前,一直生活在中國南方的某個沿海小城市的一個小村子裡,有一個好聽的三個字的漢語名字,是個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可惜現在我是個日本人了,不僅改了名字,連姓氏都無法保留。
此時的我遠離故土,坐在異國他鄉的陌生機場上,等待著一個陌生的人。
這一切都要歸咎於我的親生父親,趙朝暉……啊不,是宮本一輝。我的父親宮本一輝,在我的母親生下我之後,就背井離鄉到外面打工,數年杳無音訊,我的母親耐不住寂寞,忍受不了窮苦日子,在某一天把剛剛會走路的我扔給奶奶,和某個野男人跑了。
——這是我知事以後,從村里那些閒極無聊的三姑六婆嘴裡聽來的。
好吧,這是一個聽起來挺悲慘的故事,事實上的確也是——爹失蹤,娘跟野男人走路,剩下幼兒寡老,相依為命,孤苦伶仃。不過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小時候的日子悲慘,或許在別人眼裡看來我的確身世悲慘,童年不幸,可就像老話說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雖然生活是比村裡的其他人家家裡清苦了點,平日清茶淡飯了點,逢年過節才有肉吃之類的,可是我的童年簡單而快樂,充滿了歡樂幸福的回憶,沒什麼好悲慘的。
我一路磕磕碰碰地長大。奶奶年事漸高,終於在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於一個平常的夜晚逝世了。老人家走得很平靜,不是因病痛去世的,算是壽終正寢,走的時候沒有受到什麼折磨,我一方面感到很高興,另一方面卻第一次體會到了人生中死別的痛苦。
每天放學,當我回家後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再也見不到老人褶子似、菊花般的老臉,再也聽不到她絮絮叨叨的話語,心裡空落落的,像是被人在心口上活生生剖去了最重要的一塊肉,鼻子總是酸澀得要命,可是我答應過老人家要做一隻快樂的小小鳥。如果我因為老人的不在人世而傷心,她老人家一定不會開心的。所以,我從來不在她的牌位面前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奶奶去世之後,幾個姑姑和我走動的頻率開始增加。大概是看我一個小孩子,年紀小小就獨自一人生活,於情於理上,都要關心我一二。或許是怕別人說閒話?誰知道呢?反正奶奶還活著的時候她們是很少上門的。
我的父親就是在某一天被我的大姑姑領上門的。為什麼我會用「領」這個顯得父親他那麼被動的一個動詞呢?感覺像是一個客人探望主人找不到路還要村人帶上門似的。其實原因很簡單,父親改姓了,他叫宮本一輝,不再叫我從小到大從奶奶口中聽到的趙朝暉,他不是趙家的人了,他成了日本的一個名門望族的上門女婿。
其中具體的經過和細節我不清楚,我只是從幾個姑姑的嘴裡知道,父親發達了,從一個不知死活的的貧困鄉下長年失蹤人口一躍成為了村里最有錢的人。按照姑姑們的說法,父親是傍上了外國的有錢人,儘管是個倒插門的,可也算是飛黃騰達,成了光耀我家門楣的爭氣小子。
也是,無論什麼朝代,笑貧不笑娼都是不明言的常態,更何況這個物慾橫流的年代?有這種觀念真是再正常不過了。或許姑姑她們曾經在心裡恥笑過父親的「賣身」求榮,可是從她們羨慕妒忌的表情中,我知道,如果有同樣的機會擺在她們面前,她們大抵也是毫不猶豫地「賣身」的吧!
或許我的想法有些勢利,可我從小到大接觸的人情世界,我觀察到的,聽聞的東西,它們所給我形成的世界觀,就是給予了我這樣的觀念和思維方式。有時候,我也想裝聾扮啞,做一個天真的不知世事的小孩兒呀。
不過即使再能理解父親的選擇,我也從來都是怨恨他的。一個男人,拋妻棄子,不顧父母,一走就是十幾年。無論他是獨自在外面闖蕩拼搏還是享受人生,即使他不是我的父親,我都不會認同這種做法,太沒擔當了!都不像一個男人。
因為心裡存著怨氣,所以在宮本一輝向我提出要帶我到日本生活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而且一點兒也不客氣!我那天當著所有人的面跑回房間,狠狠地關上房門,把一干人等都晾在門外,對他們的苦口婆心和隨後不耐煩的斥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