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咒 第四章:喜洋洋
老班長的死,是我活到現在,最大的打擊。
知道他死訊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覺,天都是灰的。
老班長是我師父,是我恩人,我被他救過命,他和我吃過蛆。
這樣的師徒和戰友之情,是一輩子刻骨銘心,一輩子血濃於水的。是我們在疆場上一點點培養出來的,是在軍營這個大熔爐里,用比鐵水還鮮紅的心血澆灌出來的。
毫不誇張的說,班長的死,和挖了我的心沒有區別。
這葬禮,帶走了我所有的希望,帶走了我所有的寄託和靠山。
也因此,在老班長的冥婚宴席上,我格外的落寞,低沉。
我抬頭看天,天上是白色的橫幅,我低頭看地,地上是新撒的紙錢。
我起眼望前,前方是老班長的靈柩以及他和新娘的黑白儀容。我回身向後,後邊是哀樂團聲嘶力竭的悲慘音樂。
在這個灰色的日子裡,那主唱拿著麥克風,一遍遍的喊著相同的曲調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今天是個好日子……」
哎!這他喵的是從哪兒找來的「碧池」樂團呀!如果不是因為趙海鯤和父老鄉親們的面子,我真想抓把菜刀,挨個給他們放血!
在這讓我格外煩悶不堪的背景音樂中,我和趙宏苦悶的吃著冥婚喜宴,坐在凳子上,卻都和屁股讓針扎了一般的坐立不安。
「這他(和諧)媽都什麼玩意呀!」我一杯酒下肚,沖趙宏滿腹牢騷道:「明明是一葬禮,整的跟春晚一樣,現在農村都這風氣麼?」
相對於我的不適應,趙宏則顯示出了驚人的忍耐力和適應力。
他甚至還拍著我的肩膀寬慰道:「行了老田!現在農村都這樣,死人沒結婚的配冥婚,為了讓村子裡的人過來捧場,紅白事都的唱點喜慶的歌,著了急,晚上還有『少兒不宜』的內容呢……」
我楞了他一眼,憤怒的說道:「你這麼在行,是不是經常參加葬禮呀?」
趙宏擺了擺手道:「也沒有啦,上一次參加,還是我二舅家狗死的時候。」
我愕然道:「你二舅家狗死了還辦葬禮?」
趙宏點頭道:「那當然,我二舅可是體面人,狗死了以後呀!他老人家老傷心了,親自發送的。還讓我侄子披麻戴孝當孝子呢,光流水席就辦了三天!那場面,比老班長家風光多了!」
「滾!」我憤怒道:「不許拿一條狗侮辱老班長!」
張宏看著我紅眼睛的狀態,也知道說錯話了,他詐了詐舌,不再言語,低頭夾了一塊宴席上的牛肉,就準備吃。
可這個時候,我看著那熟紅的牛肉,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別吃那牛肉!」我急忙阻止他道:「這宴上的東西都『不太乾淨』,你少吃肉食!」
趙宏聽了我的話,直接來了個大睜眼道:「啊?可我都吃了好多了啊!怎麼個不乾淨法呀?不會要命吧?!」
我去!這貨嘴也太快了。我一個沒留神,少吩咐一句就沒看住呀。
不過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在後悔什麼,只能呵呵一笑,告訴他一句:「有道是『嘴上享福,下邊受罪』,你自己珍重吧!」
說完話,我站起身子,就準備離開這讓我煩心的「喜宴」場子。
趙宏看著我即將離去的身影,急忙表態道:「你去哪兒呀!這吃的到底有什麼問題呀?」
我懶得和他廢話,所以我只簡單的回應了他一路:「我看看王吼去!」
隨後,我離了席。
可正當我即將拐進趙家的側房時,我起泡的耳朵突然又聽見那個靈堂上的主場嚎了一嗓子!
那主唱喊道:「為了紀念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為了寄託我們的思念之情!下面進入點歌時間,有哪位老鄉想表達對新人的祝福,可以點歌!五十一首!由本村著名音樂人主唱……」
他的話,讓我徹底怒了!
當時,我立刻轉過身來,甩給趙宏一百塊錢,讓他找那個音樂人「點歌」去!
「讓那『癟犢子』給我連唱兩遍『喜洋洋』!說定不院後頭王吼聽見,還能醒過來呢!」我沒好氣道。
趙宏看著我想砍人的表情,什麼都沒敢說,他收了錢,就往主唱那裡去了。
……在歡快的喜洋洋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