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盼第三次進了太后的寢殿，她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太后上次對她，不過是略顯冷淡，可是這回，卻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寒意，這老太太連客套都省了：「你們忱王府接二連三出事，你卻還在縱容，哀家倒是要問問你，你這個王妃，究竟是怎麼當的？」

    顧盼跪著不敢起來，頭垂著幾乎碰到了地面：「您說不用孩兒插手了。」

    「哀家瞧著你不是插手了麼？」 太后冷笑道：「只不過手插錯了地方！」

    「孩兒哪敢胡亂插手。」顧盼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只是孩兒想著，王爺就快要回來了，要處置她也不急著這幾天。只消等得王爺回來了，自然會有分曉。」

    太后道：「你倒是不擔心你家那口子被那狐媚子糊弄，不捨得下手？」

    顧盼抬起頭來，睜大眼睛：「那有那麼多人瞧著，還有母后為孩兒作證啊，母后的話可比孩兒管用多了。」她臉上堆著討好的表情。

    太后皺眉:「你這招太極倒是使得不錯！」她緊緊盯著顧盼，眼神很是不善：「哀家也不同你廢話了，哀家實在不明白，你這般護著那個賤人，不把哀家放在眼裡，不惜為了她違背哀家的意願，究竟是什麼原因？」

    顧盼臉上一片愁苦:「臣妾能當了這個王妃，靠的都是母后，母后的話臣妾哪敢不聽。」她欲哭無淚的樣子：「母后，您是知道臣妾的苦衷的，到了這個地步，臣妾也不怕您笑話了。臣妾不瞞您說，王爺根本就不願多看臣妾一言眼，孩兒在王府如履薄冰，沒有半點兒威嚴可言。」

    「噢？是麼？」太后的臉上似乎有譏誚之色：「哀家怎麼聽說，你使喚那些護衛，還是頗有幾分氣勢的。」

    顧盼瞧了瞧太后身邊站著的胡嬤嬤，心裡恨恨的。這婆子不知道收了葉淑懿什麼好處，到了太后跟前數落自己不是。

    不過確實是自己的不是。唉，她又開始在心裡嘆息，這丈夫不能得罪。婆婆也不能得罪，這皇家的媳婦兒實在是悲催得緊。現在的她只能低頭：「孩兒也是沒了法子。」

    太后陰冷一笑：「你這孩子，現在倒是會瞞哄人了。盡挑些自己的苦楚來說，難道真的以為哀家不知道你的情況不成？」

    顧盼道：「孩兒怎敢欺瞞母后？」

    太后道：「你剛過門那會，想必真是苦的。不過哪個媳婦兒沒受過這樣的困境？」她看著顧盼，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哀家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像別人以為的那麼簡單，這點，連哀家一開始都看走眼了。」

    顧盼嚇了一跳：「孩兒愚鈍。」

    太后冷笑：「這會子就不用說那些勞什子假話了，你後來在忱王府風生水起，還當哀家不知曉麼？」

    顧盼道：「前陣子臣妾還被王爺罰了。」

    「就那幾天也叫罰？」太后的臉色愈發不好看：「你到了哀家這邊，有幾句話是真的？哀家看來，這天下，比你過得舒適的婦人。只怕是沒有了。」

    這葉淑懿到底嚼了多少耳根子，顧盼氣惱。這女人，平時一副賢良恭謹的模樣，實則比那幾個不知道陰險了多少。

    她只得道：「母后，孩兒實在是有苦衷。」

    太后冷冷一笑：「什麼苦衷，那個賤人，殺了你府里的家丁，你居然還不敢動她，這事說出去，只怕讓人牙都笑掉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她無恥**，又行兇殺人，即違家規，又犯國法。這樣的女人就該亂棍打死！」

    說到這裡，太后語調都變了。臉色似乎也猙獰起來。

    顧盼有些呆了，頭一次見到太后失控。

    太后見她有些嚇傻的樣子，輕輕咳了咳，收了收自己的情緒，又道：「不過是個沒名分的東西罷了。她如今在你眼皮子底下，就算再狠，也斷然不敢動你分毫，你若是連這點事都處置不好，心心念念要等著你男人回來，那哀家便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這話大有威脅的意思，顧盼擔心，只怕自己要失去這顆大樹了。

    她張了張嘴，還想為自己辯解，太后卻再也不給機會：「哀家只給你今天一天，若是辦不了她......」她哼了哼，嚴厲得看著顧盼。

    顧盼呆了呆，趕緊磕了個頭：「還請母后給個明示。」

    太后厲聲道：「難道哀家說得還不夠明麼？」

    顧盼知道這回是徹底把人給得罪了，既然都這樣了，那便挑明了吧，她硬著頭皮道：「兒臣斗膽，請母后下個懿旨，也好讓兒臣照章辦事。」

    除非你落筆為憑，我才任你驅使。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她雖然有些地方還搞不清，不過至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太后是絕對不會下這個旨意的，要不然她早就自己出手了，還用得著來威逼利誘自己？太后看起來很痛恨陸萱兒的樣子，但是分明也在顧忌什麼，所以自己是絕對不會給她當槍使的。

    念到這裡，她實在是埋怨方蕭，每回都給自己找惹麻煩。雖然他可能會感激自己，但是被太后痛恨的話，自己以後的路又艱難許多。

    唉，她在心裡嘆氣，又開始想，要是實在過不下去，我還是跑路吧。

    太后冷眼瞧著她：「哀家口述的旨意便不是旨意了麼？」

    顧盼道：「母后口述的自然也是旨意，臣妾只是擔心王爺怪罪於臣妾。」

    太后她冷笑一下：「你們這王府里，上下品銜實在是混亂得很。一個王妃，底下一群侍妾，竟然連個側妃都沒有。」她神情變得淡漠起來：「哀家瞧著葉淑懿不錯，你身子原本就不好，如今若是連這事都管不了，我看還是提個側妃來相幫你吧。」

    聽到這裡，顧盼才恍然大悟。難怪葉淑懿那天那麼著急就跳出來了，原來是靠上這個大樹了。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若是辦好了，就沒葉淑懿什麼事了，若是辦不好，就要自己好看了。可惜這招對付自己沒什麼用啊，就算給方蕭一百個側妃，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見顧盼沉吟不語，太后只道她有些嚇傻了，一字一句慢慢道：「這一切都只看你怎麼做了。」

    顧盼看上去是有些被嚇愣了：「母后容孩兒回去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