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警官 第一章 韓家的希望
西元2012年3月,南港市公安局張渡分局接到群眾報警,某民宅內有人從事違法犯罪活動。
治安民警韓博與陳文光開在前去執法,遭到暴力犯罪團伙成員用棍棒、磚塊和匕首猛烈偷襲。兩人臨危不懼,與歹徒展開殊死搏鬥。其間,頭部遭受重創的陳博支撐著用電台向分局發出增援請求。
歹徒準備逃逸之際,韓博緊緊揪住一名歹徒衣角,歹徒揮舞匕首對其猛刺,韓博再次倒在血泊中。增援民警趕赴現場時,躺在同事懷裡的韓博用微弱的語氣說:「不要管我,老陳還在裡面!」
歹徒受到法律嚴懲,韓博卻在3月12日下午2時17分搶救無效,英勇犧牲。
九十八歲的本市書法家沈老先生,含淚揮毫贊英雄:「披肝瀝膽懲凶頑,碧血丹心鑄警魂」
……
「小博,快起來,再不起來不及了。」
這個稱呼,這個聲音,很熟悉很親切,韓博睜開惺忪的雙眼,一套嶄新的組合家具躍入眼帘,散發出淡淡的油漆味道。
環顧四周,牆壁潔白如玉,頭頂上的石膏天花板造型別致。不鏽鋼窗戶下,一張同樣嶄新的書桌,桌上堆滿書,堆得整整齊齊。
懵懵懂懂,腦子裡一片混亂。
不是似曾相識,也不是陌生,感覺一切非常非常遙遠,似乎一覺睡了幾十年,像做過一場大夢,到底夢見什麼不管怎麼想卻又想不起來。
正迷糊,一個留著短髮,穿著細花短袖的孕婦走進房間,催促道:「快去洗臉刷牙吃飯,把畢業證派遣證收拾好。報到不能遲到,不然單位領導對你印象不好。」
大姐韓芳,初中畢業,鎮幼兒園民辦教師,今年春節剛結婚。
姐夫李泰鵬,他父親死得早,兄弟好幾個,家庭條件困難。說是娶,其實是入贅,結婚之後一直住在這邊,他倆新房就客廳對面……
韓芳從抽屜里取出一疊證件,生怕弄錯似地挨個翻開檢查。
1996年7月21日,日曆上畫了好幾個圈,韓博想起到今天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要去縣絲織總廠報到,戶口、糧油關係和組織關係全轉到廠里,一切辦妥就有一份正式工作,就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城裡人。
分配得不算好,同樣不算特別壞。
沒能留在省會江城,沒能分配到南港那樣的地級市,一樣沒被分到老、少、邊、山、窮地區。
至於一個化工專業本科生進絲織廠能做什麼,這不是自己可以操心的事。國家統一分配,組織人事部門說了算,好壞給安排個工作,不管對口不對口,不管你喜歡不喜歡。
對於單位同樣如此,不管新分配去的大學生是不是有能力有素質都要接收。其中有些還是不錯的,比如醫生、老師等,基本能對上口。
其他的就很難保證了,鎮裡有一個早幾屆的大學生,還是研究生,全鎮高中學子持續五六年的榜樣,能把物理分子式從馬路這頭寫到那頭,結果就是分配不出去,學得太尖端,最後分到鄰鄉初中當物理教師。
縣紡織廠不是鎮裡的小廠,是全縣為數不多的國營企業。幾千號職工,廠長級別同鎮黨委書記一樣的。
進城,以後就在縣城工作生活。
十年寒窗苦,終於熬出頭,終於真正實現了鯉魚跳龍門。韓博心中一熱,手忙腳亂穿上姐姐專門準備的新衣服。
洗臉刷牙刮鬍子,必須收拾精神點,忙得不亦樂乎。
「坐汽車去倒是快,可出了車站你就要走,絲織廠在四里閘,半個小時不一定能走到。天這麼熱,人也吃不消。你姐夫送你去,路上小心點,不要把包里東西弄丟了……」
父親木匠,有門手藝,說到底還是農民。
母親斗大字不識一籮筐,要不是父親出去外搞裝修,帶著一幫徒弟沒人洗衣做飯,她一輩子走不出思崗縣。自己上學不刻苦,沒考上中專中師,又怕念高中,結果只能在幼兒園當民辦教師,一樣是農民。
弟弟爭氣,從一年級就開始拿獎狀,一直拿到高中,沒復讀就考上大學本科。過去五年,全鎮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個,韓家的驕傲,遠近聞名。
現在畢業了,分配到縣裡上班。靠自己努力改變命運,真正的光宗耀祖。
父母在外打工,許些事韓芳不能不管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