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雪 一百六十五 他說,大宋必亡
時間還在不斷的向前,一直不曾停止,即使張英知道自己正在走上一條凶多吉少的道路,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下去,這是他的職責,他責無旁貸,這是他的使命,他責無旁貸,這是他的信念,他責無旁貸。
滿滿的,都是責無旁貸,滿滿的,都是無可奈何,一路走來,所見所聞,張英幾乎可以預見一旦北敵南下,無論是遼人還是女真人,都該是如何的欣喜若狂,幾十年前澶淵大戰時代留下的防禦設施和手段已經完全崩潰,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所能起到阻擋敵軍作用的,也就是黃河天險,但是黃河冬天結凍,完全可以跑馬,幾乎等於不存在。
這樣一來,從真定到東京開封府,一馬平川,除了城池和血肉之軀的士兵,再無任何可以抵擋北敵南下的天險。
而可笑的是,現在他們不僅沒有在這裡抓緊時間備戰,分秒必爭的整頓戰備,反而還對於一切都熟視無睹,因為他們得到的來自於徽宗皇帝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奪取燕雲十六州,燕雲十六州有現成的高級的防禦設施,只要我們的得到了,河北之地不用設防,也不要耽誤時間,一定要趕在金人打過去之前把燕雲十六州奪下,關上國門。
徽宗皇帝以大宋大獲全勝為前提思考問題,張英則以大宋兵團崩潰為前提,兩人出發點不同,當然沒有可比性,作為皇帝身邊最值得信任的大太監譚稹的勸誡,也在收復燕雲的巨大誘惑面前完全沒有了價值,甚至西軍暴打西夏和江南之役的勝利都顯得微不足道,什麼都沒有首付燕雲十六州來得重要。
從石敬瑭割讓燕雲十六州開始,燕雲十六州淪於契丹之手已經近兩百年了,很多皇帝為了收復燕雲十六州而焦頭爛額,或被打得頭破血流,而現在巨大的機遇就在面前,徽宗皇帝如何可以視若無睹?因為這個機遇實在是太大,實在是太有誘惑力,只要是一個正常的帝王,都不會視若無睹。
但是他們都忘記了一句話,巨大的機遇也往往伴隨著巨大的風險,機遇和風險只有一步之遙。
徽宗皇帝想要燕雲十六州都想瘋了。
退兵之事不容再議,立刻北上燕雲,剿滅遼軍,收復燕雲十六州,關上國門,重建長城防線,好讓我等繼續風花雪月,高枕無憂,不必日日夜夜擔驚受怕!只要首付燕雲十六州,祖宗遺願完成,我輩目標也完成,就不用天天抱著太祖太宗皇帝的舊事暗嘆不已了。
北伐大軍繼續前進,但是無論是士氣還是信心,都已經不復存在了,這些老爺兵原本就不能被指望,越接近前線戰場,就越有士兵開小差逃跑,一開始張英勃然大怒,下令自己的親衛隊日夜巡邏抓捕逃跑者斬首示眾,可是到後來,連自己的親衛隊都開始開小差逃跑了,最後無可奈何,動用了譚稹帶來的皇家衛隊,斬殺了一百多人,把一百多顆人頭掛在旗杆上,皇家衛隊日夜巡邏,使用連坐制度,總算穩定住了局勢。
戰端未起,士氣先喪,張英已經知道自己未來會有什麼樣的遭遇了,沒有士氣的軍隊是無法繼續戰鬥的軍隊,連戰鬥都沒有了,還談何勝利?這場趁人之危的不義之戰,在張英的心裡也種下了深深的陰霾,雖說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但是此時,兩國的利益應該是一致的。
不僅僅是其餘禁軍的有見識的軍官屢屢對自己提出不義之戰必敗,就連早些時候和自己並肩作戰的軍官們也有一部分提出了這場不義之戰不應該去打,那些可都是平叛江南之役成長起來的軍官們,雖然地位低,但是血氣還在,以他們為主,越到邊境位置,大軍的厭戰情緒越是激烈,在快要抵達前線的時候,軍隊的不滿抵達了巔峰值,軍隊不願意再往前走了。
澶淵之盟,遼和宋定下的約定,約為兄弟之國,任何一國遭到攻打,另一國都要出兵相助,百餘年來,雙方一起遵守,雖有小摩擦,但從未有人真正破壞過澶淵之盟,也因此,河北得到了百餘年的休養,現在,遼人蒙難,我們不去幫他們也就算了,讓他們自己打去,對我們也沒什麼壞處,可是千不該萬不該,我們要背信棄義,主動進攻遼國!
這是一向以禮儀之邦著稱的大宋應該做的事情嗎?這場不義之戰,我們就算打贏了,也逃不了一個背信棄義的名聲!那會遺臭萬年的!
當然,他們自知打不過遼人,這也是一個原因。
這或許只是一個導火索,而不是火星,真正的火星,是耶律大石派來的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