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火錄 第三章 冬狩大會
緊隨著兩人的步伐,何家老二何覃也從門中踏出,在門邊朝那兩人拱手。那兩人卻頭也不回,鼻孔里輕輕哼出一個「嗯」字,便解下門外木樁上的韁繩,飛身跨馬而去。
苓兒見何覃在門口站定,頗為欣喜地喊:「何覃哥哥!」三兩步跳到何覃的面前,同他一起望著揚長而去的兩人。
「這兩個是誰啊?」瞧著何覃平靜的臉色,苓兒有些奇怪。
那何覃卻並不回答,仍不假辭色地目送著快馬身後飛揚的塵土。韓蕭在一旁仔細端詳,見何覃劍眉星目,著一領青灰色長衫,手執素白紙扇,果然一表人才。爾後那何覃回視伏苓,微微笑道:「苓兒,你怎麼來了?」
苓兒高興地說:「我們是來買弓箭的!何覃哥哥,你也會參加冬狩大會吧?」
何覃輕點了點頭。一回頭,又見一位俊逸儒流的少年在側,不禁傾首:「這位是?」
「他是我們團里從北嶺救下來的,叫做韓蕭。別看他跟我們一樣大小,可已經是四品元者了呢!我爹爹說,他單獨搏殺了一頭薊豬!」苓兒語氣誇張地講,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伏璧說,那豬有這麼大的頭顱,是一頭成年的一階中級的凶獸!」
「哦?」何覃心中訝異,盯住韓蕭:「韓兄弟實力如此非凡,不知竟是何方人氏?又因何隻身上了北嶺?」
韓蕭被他看的心裡發慌,支吾其詞道:「韓某家在北川境內一座小城,比不得南關的雄偉。隻身上山不過是為了尋找一味藥草。不想竟然遇見凶獸,差點兒丟了性命。讓何……公子見笑了。」
北川是魔獸山脈北方一個人口不過百萬的小國,隔著北嶺與青雲小鎮所在的千林帝國相望。而千林帝國由於南端直面魔獸山脈,千百年來無數代人俱耗費心力構築南關,久而久之,南關城便成為了千林帝國中地位獨特的邊陲重鎮。人口近萬的青雲鎮也是南關的附屬。
何覃不動聲色地追問:「那麼你的家人呢?」
韓蕭苦笑道:「在下無父無母,孑然一身,兩年來只在北川浪跡。」
「那麼韓兄弟現在到了青雲,可要長久住下。區區最好結交各位遊俠,以後在青雲鎮,韓兄弟可要多多蒞臨何家,在下也好向韓兄弟請教。」
「這是自然。」韓蕭回答,「在下蒙青火的幾位大哥相救,自然感激不盡。適逢無家可歸,就只能在貴鎮叩擾了。」
說罷,見何覃流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眼色,接著側身一讓道:「小店別無他物,就只能請韓蕭兄弟到小店喝口茶了。」
韓蕭心中訝異,知道這何覃言辭中有意打探自己的底細,恐怕還有拉攏之意。毫不見世家弟子的跋扈。但韓蕭不願多想,隨他踏入了鋪中。
鋪中一色陳列著各類刀槍弓戟。本來大陸上很多國家都禁止明面售武,但這裡的武器專供每日獵殺魔獸的傭兵們,所以得到了南關城主的支持,而且價格適宜。
在兵鋪挑了許久,買下幾張遊子弓以後,韓蕭和伏苓了回到青火。兩日以後,冬狩大會如期而至。
冬狩大會選址在北嶺深處。北嶺附近初階魔獸橫行,時而會有成群結隊的一階魔獸,衝到山下村莊裡毀屋壞舍,導致南關外大片土地,因為無人耕作而長期荒蕪。成群結隊的魔獸,常常使獨行的傭兵們聞風喪膽,就連成群結隊的傭兵隊伍也無力抗衡。這些魔獸每年在關外林中啃食了大量珍稀藥材,嚴重影響著依賴藥草在南關立足的奇珍閣。所以每年的冬狩大會都由奇珍閣支持舉辦。
奇珍閣是千林帝國四大家族之一的維家賴以生存的根基產業。受大陸崖山拍賣行入駐的影響,奇珍閣在各大城中的分閣,景況已漸不如前,無奈之下唯有朝次一級的小城鎮發展。青雲鎮雖然人口不足萬計,但因為瀕臨魔獸山脈的便利,每年有不少珍貴的藥材、魔獸材料從這裡見世,所以維家大膽在這裡設立分閣,並且由家族旁系中有才能者打理。不得不說維家的高層眼光確實獨到,在這兩年中,南關分閣在與崖山的競爭中取得穩勝局面,青雲分閣功不可沒。
按照往年的規矩,每個勢力為一隊,各自挑選十名三十歲歲以下的佼佼者,在七天時間內進山狩獵,七天後,獲得魔核和藥草數量最大、質量最高者優勝,奪得由奇珍閣提供的初階丹藥三枚。當然奇珍閣將收穫所有參賽者取得的魔核與靈藥。
由於在北嶺深處,常年有數頭二階凶獸出沒,其狠戾之氣,遇者莫不敢攖其鋒芒。所以冬狩大會時,鎮子裡總會出動大半的勇士,數位斗師強者也將同行。
韓蕭在馬上回望南關,青灰色的城牆邊上蓑草枯揚,一派秋風蕭肅。然而這座古城,在歷經千年的滄桑以後,仍沒有半分傾頹之意:它的一磚一瓦都完好無損,牆體上的磚塊雖然遍布苔痕,卻壘砌得嚴絲合縫;大門上的朱漆雖然脫落殆盡,但木板仍沒有腐爛的跡象。守門的兩列南關軍士,並沒有因為每日進出人口的多少而放鬆警惕,他們永遠都挺著長槍佇立門外。
多少人揮汗流淚,鑄就了這樣一座百丈雄關?多少人拋頭灑血,才維持了關內的安寧?韓蕭心中忽然湧起無限的豪情。他眼前仿佛湧現出許許多多為了這堵城牆而浴血的身影,以及浴血背後的壯懷激烈的故事。
在青雲鎮上的近半年來,每每流連坊市之間,注視著人來人往的喧譁大街,他心中反而會揣著一絲難得的平靜。傭兵們酣戰凶獸,固然為了生計,又何嘗不是為了守護這片淨土?這也使他暫時忘卻了追尋娘親的蹤跡,反而決心加入到傭兵的行列。
忽聽見團長伏風一陣長嘯,不一會兒,整個傭兵團彼此應和,也仰頭齊聲而嘯。這嘯聲直衝雲霄天際,響遏驚雷。待得眾人寂靜,伏風一揮鞭,白馬如風馳電掣般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