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鬼……」大概是突然想到我現在沒有使用元靈天眼，看不見跪在她面前的小鬼，她又解釋道：「剛才進來的是一隻被人祭煉認主了的小鬼。這小鬼是這屋的主人、也就是讓你看房子的那對夫妻當中的一個養的小鬼。它的任務是將你嚇走，從而陪償違約金。據這小鬼所說，他們已經用這法子，坑了不少人了。你是它被祭煉成功後，坑的第三十三個人。」

    我挑了挑眉，對孟婆說了一聲「謝謝」，倒了一杯水坐到沙發上，揚起了嘴角。

    「那他們運氣可真不好，竟然碰上了你！」

    孟婆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把從我手裡搶過我的水杯，惱怒地盯著我。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剛才有多危險？萬一你的……」她突然發現我從頭到尾眼睛都沒有離開地上的小鬼，突然將話頭頓住，陰滲滲地朝那小鬼頭剜了一眼，衝著那小鬼冷冷地吐出了一個「滾」。

    那小鬼立刻像是中了幾百萬彩票，露出狂喜的表神，連滾帶爬的打開房門果然按照孟婆說的滾了出去。

    等那小鬼滾遠，孟婆這才關上房門，轉過頭仔細地盯著我的眼睛。

    「你……看得見？」

    我點了點頭。

    「不使用元……天眼你也看得見？」孟婆還有些不相信我的話。

    我又朝著她點了點頭，然後示意她手裡的還拿著我的杯子。

    孟婆臉一紅，連忙將杯子放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你被人算計了？」大概是忽然想起我聽到她那些話後沒有半絲驚詫的情況，孟婆又突然問。

    我好笑地看著她，端起茶杯淡然地喝了一口。這裡是本城的繁化地帶，不是沒有人不願意讓房子空著也不出租，但那多半是錢多得沒處燒的主，不管怎麼看，那對夫妻都不是那種人。而且就算是那樣的人，平時也是不管主人在不在都會有人打理，絕對沒有馬上要走找個人來看房子的情況，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懷疑過這份工作有問題。再加上合約上面的違約金額，我更不需要懷疑我的判斷了。

    「你既然一開始就知道，為什麼還要答應這份工作？」孟婆不解地跳了起來。

    我將茶杯放到茶几上，雙腿交疊，點燃了一根煙，然後才愜意地靠在沙發上。

    「我需要錢，還需要一個地方落腳，剛好這兩點，這份工作都滿足。」更何況根據我這兩天對這座城市的觀察，這座北方的繁華都市並不安全，尤其是晚上。

    孟婆有點恨鐵不成鋼地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沒忍住走過來搶下了我嘴裡的煙，按在了桌上的菸灰缸里，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我。好像只要她稍微一眨眼，就會錯過什麼似的。半天，陰著臉低沉地開了口：「你……變了！」

    孟婆這樣的眼神，我曾經見過，而且不止一次，所以我不會認錯。

    我沒生氣，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衝著她冷淡地笑了笑。

    「我沒變，只不過我從來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她的眼神，跟珍姬最初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她們都在透過我這個人，看著另外一個人。只可惜當初我不懂，所以才能跟珍姬走得那麼近。被那眼神吸引，被那眼神感動，直到等到珍姬死的時候，我才發現不管我怎麼懷疑、防範那個女人，我都已經將她的一點一滴都記在了心裡。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當我知道她認錯了人，並且為了我跟她真正的情人作對的時候，我才會這麼地難過。

    人情都是債，特別沉。我不想再因為我不記得的人或事，去欠下沉重的人情債。

    大概是被我眼中的冰冷給嚇了一跳，孟婆愣了愣，眼裡的閃爍著的某種東西忽然變得冷靜了下來，眼瞳恢復了清明。

    她直起身，嘆了一口氣，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忽然又轉過頭，匆匆地扔下了一句：「記住我剛才的話。」

    之後，她飛快地拉開門，逃也似地走了出去。出去後，還不忘替我帶上大門。

    我將鬼母們都放了出來，讓她們在這屋子裡飄來飄去，這才重新點燃了被孟婆掐滅了的煙，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孟婆臨走前的那一眼。那一眼，有悲傷、有失望，但卻沒有情人該有的綣戀和被情人遺忘了之後的痛苦。很奇怪，如果她真的是透過我在看著另一個人，我這麼說，她為什麼不難過？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