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訣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血脈家國多少恨[一]
臨近清明祭典,寒林的身子已經好轉不少,商靳和翟川前往正殿安排祭典之事,寒林則獨自留在九蓍宮中休養。
地宮中安靜得沒有一絲聲息,寒林倚在幾邊出神,一手輕輕覆上小腹,微微蹙了眉,雖然懷胎已是四月有餘,她的身子依然太過纖弱,穿上寬大的祭衣,根本看不出與平日有何不同。
出神間,寂靜的地宮中傳來一陣極細微的聲響,寒林愣了愣,隨即起身沉吟,屏息聽著那由遠而近的聲息,細微的聲響逐漸明朗起來,是衣袂帶起的風聲與輕微到幾乎沒有的腳步聲,走走停停,斷斷續續,似乎正在尋找什麼。
寒林雖然久已不行刺探之事,依然能夠辨出來人並不熟悉地宮,應是伺機闖入無疑。猶豫片刻,袖起几上的玉簫,不禁又出了一晃的神,自從她在地宮中清醒過來之後,翟川怕她睹物傷心,早將幾支簫都藏了起來,經她再三要求,才取了支玉簫與她。
緩步踏出九蓍宮,那些聲響卻突然消失了,空寂無人的地宮中,只剩下了祭衣帶起的輕微的聲響。
在幽藍的靈火照不見的陰影中,一痕黑衣的衣緣隱隱浮現,冷靜地看著寒林的柔弱的身影消失在過道間,緩步跟了上去。
寒林依然在通道中行走,她早已知道有人跟隨在後,便刻意在通道中繞行,無奈那人似乎對她的步法非常熟悉,無論怎麼繞都繞不開,看看已經將到祈天宮,只得停住了步子,打算折返。
轉身之際,手臂陡然一緊,極為熟悉的動作,冷靜而不帶一絲多餘,輕而易舉地便制住了她,心中竟不知是怕還是喜。扭頭對上熟悉的眸子,心中的猜測得到印證,一時驚喜交集,淚水驟然決堤而下。
「師兄……真的是……」話未說完。便被緊緊捂住了嘴,只能霎著淚眼看面前的人,又幾乎分不清是夢是醒。
「怎麼還不顯懷?」溫空冥輕輕環住她的腰,神情複雜地打量了她一眼,「你又消瘦了不少……」
寒林有許多話想問。卻被捂住了嘴不能出聲,一時間除了流淚,不知還能做什麼。
「別怕,我取一樣東西,即刻便走。」他的聲音仍是溫和,卻突然使寒林覺得似乎隔了些什麼,心中略微發涼,清醒了不少。
手中玉簫伺機一盪,盡力擺脫了他的控制,然畢竟懷著身孕。驟然做這般劇烈的動作,便覺身子有些沉重,只得靠在遠處的石壁上微微喘息。
強迫自己冷靜了一些,轉過眸子打量昏暗光線下的那一襲黑衣,不論哪一個細節,都是自己極為熟悉的,唯有他身上的氣息……似乎帶著些月神草的溫和?
寒林飛快地回憶起那日祭壇上的情形,慘痛的記憶被硬生生撕開,心上又痛得一抽,但她記得清楚。那一劍分明刺中,翟川身上的巫毒也自行解去,溫空冥不可能還站在自己面前——可她也相信,相識十餘年的時間。自己絕不會錯認曾經最親近的人。
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聲音儘量保持鎮定,「師兄想取何物?」
「你身上所帶玉佩。」溫空冥看著她的眸子,向她緩步走近。
「師妹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玉佩……?」寒林輕輕咬著唇,她自然知道溫空冥所指是留有封印的那一塊。見他大有不善之意,立刻起了戒心,暗自扣住玉簫倚著石壁退後,冰冷的石壁上凝結的水汽將她的祭衣慢慢洇濕,只覺一絲一絲的涼意緩緩沁入肌膚,一直透入心中。
「清明祭典在即,若是將他靈族的血脈公之於眾,豈非十分有趣?」溫空冥停了步子,淡淡看著她眼裡閃過的一線驚慌,柔聲寬慰,「那時,你們自可以前往玉明山,難道師妹真喜歡留在京城之中?」
寒林抿一抿唇,她的確不喜歡京城,翟川也答應她會儘快離開此地,但不是現在……一旦在祭典前夕發生這樣的意外,不止是他們二人不能再留在京城,就連晗成帝和商靳也會因為這些年的隱瞞落得不是,甚至連祈天宮都是名譽掃地,到那時京中必亂,玄鐵林也就有了可乘之機,只怕他們打的便是這個算盤。
仍舊悄悄後退了幾步,眸子裡蘊著一絲哀求,「師兄,我不想管這究竟是為什麼——只要你還活著,總是好的。可是玉佩,我絕不能交給你。」
「你真要如此相護?」溫空冥緩步走近她,一道黑煙漫起,阻住了她繼續後退的路。
「我是神女的後裔,伏羲的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