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月曲 第九十三章 相見
自玄燭從方善房間離開後,他便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未見出門。玄燭也不曾打攪他。
直至戌時三刻,玄燭見方善房裡沒有燭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轉身便像摘月峰而去。
以馮虛決,御風而行,不過眨眼功夫,玄燭便落在了摘月峰主殿之前,卻見有一人早已立在那裡,衣袂飄飄。
「師父?」
方善轉過頭,勉強地朝她笑了笑:「你應當去密林。」
「我以為師父會去……」玄燭垂下眼眸,有些失望地說到。
「蟬風對我有恩,君子當有恩必報。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見方善執意,玄燭也不再說什麼。
她是希望方善去追予姝的。這次與樂山對上,她能自保,再不濟也有炙羽。可方善呢?即使有花月與小鶴在身邊,可樂山以歪邪之道修行,有著怎樣的修為,仍未可知。
只是,人生本就短短几十年,無論他們做什麼決定,皆是從心而行,與她無關。
思及此,玄燭點了點頭,遞給方善一個瓷瓶。那瓷瓶便是炙羽給她的迷藥。
「這是?」
「這是析澤神尊給我自保的迷藥,師父若是緊急時刻,可以用它自保。」
方善沒有推辭,將瓷瓶收入懷中。
玄燭最後看了方善一眼,又望了望高聳入雲的摘月峰主殿。
摘月,還真是心志宏偉。
收回目光,玄燭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玄燭向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
或是幾百年的逃亡,或是神界之人天生的淡然,讓她對許多事情都不會過分糾結。
既然這邊交給了方善,玄燭便也不再牽掛,加緊步伐朝密林去了。
玄燭按照厲雷厲霆所說,避開一些術法之地,又以自己的術法解了一些禁錮,直至亥時三刻,才尋到了厲雷所說的密室門口。
密室的入口是一塊石壁。石壁上盤著厚厚的藤蔓。若不是厲雷的提示,方善也常來,她定不會猜到,這塊石壁後竟有密室。
玄燭以術法按照五行之道,催動機關,一條黑漆漆的甬道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順著甬道進入,越往裡走,便越是黑暗,玄燭的心也越是緊張。
走了約摸半里,玄燭忽然感受到了一絲氣息,不由得心中一顫,雙眼一酸,大顆大顆地淚水便涌了出來。
是爹爹的氣息,近了。
感受到這絲氣息,玄燭不再小心翼翼地向前,提了裙角便跌跌撞撞地朝前奔去。
又過了約摸半里的路程,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黑水池子出現在玄燭面前,一個突出的台子延伸到池子中心。
而池子中央的黑水中,泡著一個被削去手足,剜去眼鼻的人,八根碗口粗的鏈子,由密室四周拴在那人身上。
玄燭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倒是那人似是發現了玄燭,搖了搖腦袋,聲音嘶啞地問到:「來了?」
玄燭心中一緊。
即便聲音嘶啞了許多,像是剛從地獄中爬出來那樣,可她依然能確定,那便是她的爹爹。
玄燭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眼中的熱淚卻止不住地往外涌。
「方善?」蟬風輕笑一聲:「怎麼今日不說話,難道是忘了給我帶酒,覺得慚愧?」
蟬風的一聲輕笑,似是一片羽毛落在玄燭的心上,卻讓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蟬風皺了皺眉,偏過頭去,似乎是想聽清楚來人的聲音。可就是這一偏頭,玄燭便清晰的看到,那已經結成柳的頭髮下,被剜去的耳朵處,結出了碗口大地血疤。那疤痕鮮紅扭曲,令人生懼怕。
玄燭便更是哭得不能自己。
「你不是方善,你是誰?」
玄燭只是哭得更為傷心,抽泣著無暇回答蟬風。
「是個小姑娘啊……」蟬風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柔一些:「是不是被我的樣子嚇著了?哭得這般傷心……不哭了不哭了,小姑娘哭起來可不好看。」
聽到爹爹還這樣哄著自己,玄燭臉上掛著淚,卻忍不住笑了一聲。
「是嘛,小姑娘還是要笑著才可愛。」蟬風低下頭,儘量讓自己的頭髮擋住臉,想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嚇人